捡到一个杀手他赖上我了怎么办(49)
南风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各样阴狠绝望的眼神都见过不少。
但一时还是被那眼神惊住了,一时愣了一下。
那人眯起眼眸,细看了南风许久。
陌生凉薄的眼神,和南风惊讶但没有敌意的眼神相撞。
那冰冷慢慢翻涌,偃旗息鼓。
“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不答反问。
“十一。”南风一如往常,出口后才恍觉,改口道:“现在叫南风。”
“南风。”那少年低低地重复了这个名字,似乎是什么稀奇的东西,“这么说,你是南风堂的堂主了。”
随着这话,他轻轻笑了,但是似乎这一笑牵扯到了身体的痛,那本该娇艳好看的笑意生生带上了扭曲的意味。
南风没有说话,权当是默认。
他倚靠着盘虬的枝丫,就这么坐在树上,隔着那个小小的窗口看着那个少年。
身子一动,他摸到怀里两个硬硬的物事。
是小巷里那个小女孩儿给的糖块。
来的时候,被南风攥在手里,本来齐齐整整的糖纸此时也变得皱巴巴的,还沾着不少南风手上的血迹。
南风心念一动,摸出一个糖块,从小窗子里抛了进去。
那个小女孩说,这个糖很甜,吃了就不苦了。
他想,那个少年应该也很难受吧。
也许,有一点甜,就不会那么苦了。
他注意到,那个少年腰间的铁链不是很长,特意用了巧劲儿,让糖块落在那个少年能够到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
那少年并没有动,谨慎地问道。
似乎是疼痛更甚几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语调也拖得缓慢。
“糖,今日遇到的一个小姑娘给的。放心,没有事。”为了证明,南风剥开另一块,丢进嘴里,“今天是腊八,虽然暗夜不过节,这样的日子对我们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
南风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个少年也眼神一软,拾起地上的糖,慢慢放进嘴里:“是吗,可惜腊八已经过了。”
南风这才后知后觉,月亮早已过了正中。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南风看着那个少年,他似乎松懈了一直紧绷的防备,这才又问道。
“岑楼。”简短的回答,言简意赅。
这让南风更加好奇他的身份了。
暗夜的门主是林海,而一直在林海之侧的人是林嵩,再往下就是五大堂主,除了他刚刚接手南风堂以外,黎墨堂,青岩堂,钩越堂具有堂主在列,唯有绯色堂堂主之位尚是空悬。
只有这几个人算得上有名有姓,其他人从进入暗夜时,就会被抹杀一切,只剩下代号,或者叫编号。
他竟不知,这岑楼是何许人也。
“哦。”
南风不知道说什么,岑楼则是痛得没有精力和他攀谈。
两个人就这样一人含着一块糖,陷入了沉默以对。
一个浑身是伤,一个痛彻百骸。
一个靠在树上,一个缩在地上。
只有从窗口里投下的婆娑的树影,随着风摇曳舞动,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挪动。
南风不知道岑楼是怎么了,那一夜,他从清醒地和他对坐,慢慢变得癫狂,对着石柱一下一下磕着自己的头,撕扯自己身上的衣衫,痛极了便啃咬着自己的手臂。
隔着衣衫都能看到沁出的血迹描绘出一个个清晰的齿痕,那手臂是何模样也可见一斑。
直至天边拂晓,岑楼才慢慢平静下来,像是一条脱水的鱼,耗尽了平时所有的气力,虚脱地倚靠着那根石柱。
他释然地笑了,尽管笑得很难看。
“看起来,你不会是我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了,南风。”
眼看他没事了,天也亮了。
南风和岑楼道了别就离开了。
出去后,他才认出来,天色太黑,他没注意,竟然走进了林嵩的地方。
平时这些林嵩圈起来的地方,是不允许他们踏足的。
既是因为林嵩生性怪僻,不喜外人打扰,也是因为林嵩一直喜欢钻研巫蛊奇毒,经常在自己的地方种一些毒草,养一些蛊虫。
若是不小心冲撞了,惹了祸,救与不救全看林嵩心情。
后来,南风闲来无事就会去那棵树上坐着。
而岑楼有时在,有时又不在。
但是每一次他在的时候,都是拴在那根铁链上,经历一夜的痛苦忍耐,熬到天明。
岑楼清醒时,会和南风说上几句,没有话的时候,两个人就静静陪伴。
慢慢地南风也得知了岑楼的身份。
他是林嵩的药人。
只是,比起那些试药的人药人来说,岑楼试的更多的是毒。
每一次能熬过来,便是他命好。
林嵩喜欢那些新奇的毒药,也会捣鼓它们的解药,而这些毒药发作的感受,这些解药的作用有多少,岑楼都会是第一个领教的人。
如果说,南风是林海用养蛊方式栽培出来的第一杀手,那么岑楼就是林嵩实实在在养着的一只蛊。
只是没想到,这两只蛊虫,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有了莫名的交集。
慢慢地,南风从青涩的南风堂堂主,成为了江湖上人人谈之而色变的第一杀手。
岑楼从狼狈落魄的药人,熬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慢慢崭露头角,成为了林嵩所谓的“徒弟”。
南风仍旧会去那个石室外的树上静坐,岑楼也还是出现在石室里,不过有时候是试药,有时候是纯粹地静坐。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直到暗夜内乱,林嵩和岑楼反叛,南风把剑抵到岑楼的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