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到底成了谁的替身(33)
“我不记得我说过那样的话。”苏纭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绝对没有。我当时只是看到圣上与孔雀公子亲密,一时昏了头有些不开心,现在想来万万不该。”
他抬起清澈眼波,眨也不眨的盯着夜临渊,又道:“如果说过,许是我当时太过寂寞孤单,将圣上当成慰藉的对象、信口胡言。圣上还是忘了吧。”
夜临渊听到这话,瞳孔陡然紧缩,狠狠抬手,眼看一巴掌就要打下来。
“你!你这个……”他咬牙切齿。
苏纭卿紧闭双眼,等待着他发难,准备忍受脸颊上火辣辣的一记耳光。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有动静。他微微睁眼,只见夜临渊额上青筋突起,双目通红,却是含了泪光,心碎欲裂又几近疯魔的盯着自己。
“朕不信……不信!”他咬牙切齿的低声念着。
苏纭卿有几分惊讶。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夜临渊。
在他的印象中,夜临渊是冷酷无情、令人厌恶的。虽然他与自己的阿渊长得很像,连名字都有一个字重复,但他始终不是阿渊。他不会像阿渊那般疼爱自己,只会用强迫的手段逼自己为他作画,令自己再也见不到阿渊。
并且,自己之前依赖他的时候,他也处处冷漠无情,从未好好正视过自己。
但此时此刻,夜临渊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突然让苏纭卿有些不忍。
他竟这般难过,但再难过,却也舍不得下手打自己。
他明明杀了自己也是毫无压力的。
有一瞬间,苏纭卿有些不忍开口再继续暴击夜临渊。
但事已至此,落子、应当无悔。
苏纭卿咬了咬牙,打算给这一段惊心动魄的对话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管圣上信与不信,我说的是实话。要杀要剐,但凭圣上处置。”他轻声说,再次闭上了双目。
——夜临渊应该会杀了自己,但是,自己实在做不到说违心的话,再任由自己沉沦又欺骗他。
过了好一阵,才听到夜临渊颤抖的声音:“是谁……他是谁……”
苏纭卿默默缄口不言。
夜临渊再次一把捉住了他,将他按倒在榻上:“说!”
“此事与他无关,我不说。”苏纭卿冷冷侧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怎能连累阿渊?
夜临渊怒吼道:“你若不说,朕一定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凌迟处死!”
苏纭卿骤然瞪大了眼:“那我便更不会说。”
“你!”夜临渊双手用力捧住了他的脸,“苏纭卿,你的心是什么做的?竟然这般残忍!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苏纭卿毫不心软:“无论圣上如何逼我,我都不会牵连他。”
“闭嘴!”夜临渊忍无可忍,“你再说一个关于他的字试试!”
苏纭卿感到他十指一起用力,将自己的脸掐得生疼,疼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夜临渊还在恨声问道:
“你舍身救朕,也是假意?”
“……”苏纭卿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当时到底为什么不顾一切的救夜临渊?
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阿渊一去不回,自己苦等了半年,终于忍不住出来找他。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以画为生,找了整整三年,阿渊一直渺无音讯,自己却被这高高在上的君王不由分说的抓到宫里,任命为礼朝《万里江山图》的主笔画师。于是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寻找阿渊,再也见不到他。
他恨夜临渊,恨他蛮不讲理生生掐灭了自己与阿渊重逢的生机。
他更恨夜临渊与阿渊长得那么像,所以自己才一时混淆,竟对着这罪魁祸首屡屡表现出依赖,不知不觉的将他看成阿渊的替代品。
不过,自己真的向他表明过心意吗?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苦苦回想着,回想一切的一切,关于阿渊,关于眼前的暴君,关于那天遇刺的经过。一些错乱又零散的片段不断的涌入脑海中。
一些似乎是矛盾的细节刺痛了他的神经,令他突然头痛欲裂。
“唔……”他难以忍受,一把捂住了额头,一双美目痛苦的瞪大。
“你怎么了?”夜临渊发现了他的异常,紧张的一把扶住他的肩。
“头好痛……”苏纭卿脸色苍白,口中语无伦次,“救我……救我…… 我好难受……别丢下我……”
夜临渊微微一怔,想起他还有伤在身,急忙搂紧了他。
“别怕,”他语气一下子柔和不已,又疼惜的抚摸他如墨般的长发,“没事了,朕在这里……”
他心如刀割,但却还是情不自禁的扮演起苏纭卿的心上人,安抚濒临崩溃的苏纭卿。
苏纭卿缩在他怀里,全身发抖,头痛得几乎要疯掉,突然嗅到他身上幽香淡然的龙涎香。
一股突如其来的安心席卷了他,头痛逐渐减弱,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好熟悉,好怀念……
是阿渊的气息,那便什么也不用怕了。
当夜临渊埋头看向怀里的美人,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
“卿卿……”夜临渊将他轻轻放到榻上,一时之间心中百般滋味,难以排解。
他重重叹了口气,紧锁眉头,颓然的下榻来,迈着极为沉重的步伐往殿外走去。
“传羽林军统领。”来到院中,他对掌事太监下令。
羽林军统领不是吃素的,很快便来了。
“这几日不分昼夜、加派人手好好戒备,”夜临渊沉声下令,嗓音透着浓浓的杀气,“若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切勿打草惊蛇,立刻来向朕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