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我就不装了(27)
但既然颜景发出邀约,温妕自然不会拒绝,欣然颔首。
冬日在今日拉开帷幕,林间的微风在深秋尚可算是清爽,今日就有些侵人了。
温妕拢了拢自己的斗篷,她小时候是不怕冷的,习武之人有的是血气方刚,但三年风餐露宿或多或少都给她留下了些内伤,导致她在天寒时分会手脚冰凉。
还未将斗篷理好,手中就忽而被塞了一个手炉,被兔毛包裹的铜器散发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温妕抬头看向身边的男子,后者触及她的视线,弯眸一笑,并未对此做出解释,只是顺理成章。
他对谁都会这样体贴入微吗?
“小姐近日有什么烦心事吗?”颜景的脚步缓缓,似乎在配合温妕的步伐。
从前对颜景太过殷勤,几日没有在他眼前露面,他起疑了吗?
温妕敛目,轻声解释道:“大人误会了,只是换季天气转凉,我有些风寒,怕传染给大人。”
“既然如此,我会让府医为你开几帖汤药,小姐好好休息。”颜景的声音如他本人一样,温和中带着疏离,像是初春的湖面,无冰霜冻结,触之却凉薄。
与颜景的合作让二者的交流变多了,而温妕愈发了解颜景,便越是觉得此人真是完美无瑕。
先不论学识胆魄,单说他能够以身入局,只为将百姓从骗局中拉回,便可见其品德。
或许无人知晓他的付出,但他仍然义无反顾。
在无声之处为众人抱薪。
世家公子以善行包装名誉,实则败絮其中,只要多聊几句就会腐烂成土。
但是靠近颜景,就如同追逐明月。清辉依旧,但人不可及。
“多谢大人,你对我恩重如山,实属小女子之幸。”温妕的语气中不由得染上几分落寞。
比起用什么美人计,也许直截了当地拜托他为自己的父亲翻案可能会更快一些。
不,他是大华首辅,是华律的拥趸,在她暴露身份的那一刻,颜景将她先行收押的可能性会更大。
多日的忙碌让温妕的精神有些疲惫,正胡思乱想着,脸颊蓦然感到一阵温热,檀香幽幽沁人心。
温妕讶然偏头,望向伸手触摸自己脸颊的男人,茫然开口:“大人?”
颜景的拇指指尖在少女的眼尾按压了一下,四指虚虚置于她的耳廓,有些酥痒。
等到听到少女的声音,颜景的目光陡然聚焦,触及少女的眼神怔忡了一瞬。
初冬冷风中浮动着几分炽热的空气,让向来出口成章的首辅沉默。
与黎明相同的琥珀眸让他侧目了几分,便望见了那眼底的情绪变幻。
如冬日桃花的面容为天地增色,当呈出三分失落时,竟让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欲安抚。
无论是月光下如清风洒脱的那位刺客,还是眼前如白雪软兔的少女,都让他有些失控。
他从不是耽于美色之人。
“抱歉,唐突了。”颜景垂下眼眸,将手从她的脸侧收回,摊开手掌露出中央的一片暗绿,“我只是想帮你取走耳边的树叶。”
语气平缓,仿若他刚刚的举动再正常不过。
温妕愣了愣。
耳朵也能挂上树叶吗?为何她没有感受到?
未等她思考出所以然,颜景已然退后拉开距离,轻声道:“既然柳小姐身体抱恙,我就不拉着小姐继续吹寒风了,先行告辞一步。”
他今日太过反常,不可在此久留了。
温妕看着男人转身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
脸颊的触感犹在,她抬手覆上男人刚刚触碰过的地方。
冰霜玉骨之人的手,也是热的。
“小姐!”
春桃的声音遥遥传来,听上去有几分慌乱。
温妕手中还捧着颜景塞过来的手炉,转身看向一路飞跑过来的少女,微微蹙眉,心觉不妙:“怎么了?你慢慢说。”
春桃跑到温妕身前,喘着粗气将一封信递给温妕,气息不稳地断断续续道:“小姐,家、家书。你快看看吧。”
春桃甚少有这样急切的样子。
温妕见状,知晓刘叔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环顾四周确定监视者尚远,看不到自己信中内容,才开启信纸。
寥寥扫了几眼,面色一沉。
“春桃,先回屋。”
刘叔的信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长生可能要出事了。】
刘叔从前便喜欢孩子,此刻更是将丧妻失女之痛,寄托于与他暂时朝夕相伴的长生身上。
但长生毕竟有父母,当孩子说担心自己母亲的病情时,刘叔怎么可能拒绝他的孝心?
故而差遣了府中家丁陪着长生回家看一眼。
这一看便出了问题,长生他爹洪六当场就要将孩子带走。
家丁见洪六神色不对,怎么说也不肯让长生跟他爹走,强行把长生带了回来。
本想着洪六就算闹也溅不出什么水花。
结果没想到洪六报官了,状告柳家拐卖他的孩子。
洪六是个有名的老赖赌徒,身上背着一堆债还有各种抢劫、偷窃的小罪,报官可谓是自损八百、破釜沉舟。
府上顿时乱作一团,刘叔知道温妕的身份不宜招摇,还在犹豫要不要将长生交出去的时候,长生自己跑了。
为了不连累刘叔。
而在这段时间中,温妕忙得脚不沾地,对刘叔的消息也有些疏忽,每日都看着没什么大问题便了结了。
每个人都放松了一点,最终就落得现在这样麻烦的境地。
温妕扣上金属面罩,飞快地在林间穿梭。
她这几日已经摸清楚了贫民窟各户人家平日的活动范围,很快便找到了抱着金砖傻笑的洪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