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公主决定称帝(50)
我忽然明白神话故事中的王母娘娘为何只允许青鸾仙女上昆仑山——她们是最干净灵秀的,靠近她们一分就越发开心一分。
头风好些时,我叫陈蕴和薛获下去休息,晚上再来。偏生这个空档,让田议钻了进来——自裴开项离京,田诠撤职,他们田家在朝中韬光养晦,只田议时常以驸马的身份来广明殿试探口风。
一口一个殿下,旁敲侧击,就是想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能够顶替兄长成为新的治粟内史。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他不问战事什么时候结束,不问北境百姓什么时候能重返安宁的生活,他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当上大官。
刚好的头风似乎又开始发作了。
“滚。”我瞪着他,“如果你现在能去前线杀死一百个敌人,我就直接封你做治粟内史。如若不能,现在就给我滚。”
田议面上谄媚的表情一瞬间冷了下来,死死地盯着我。
“你不是一直跟裴仲琊争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拿什么跟他争?他能为了国家为了我拖着病躯远赴前线,你呢?你只会像一条狗一样在别人身边摇尾乞怜,等着别人手指缝里稍微漏下点什么东西你好去地上舔。田议,求人是求不来东西的,你先想想自己的能力配不配得上。”
他的面上显然挂不住,嘴巴却还是很硬:“裴相临走前,没有交代过殿下吗?这似乎……不是我一人的意思。”
“裴开项不过是想要另一只手帮他把控着钱袋子罢了,只要是听话的人就可以。你以为他为什么要用你们田家?因为你们不仅听话,还蠢。”我不惜用最难听的话骂他,“你说裴相愿意让你当治粟内史,真是好笑。裴家三人在前线御敌,而你对他们却不闻不问,只在乎自己的官位,我问你,如果我把这件事捅到裴开项那儿,你觉得治粟内史的位置还会是你的吗?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田议。”
田议的人越涨越红,最终忍无可忍,大声喊道:“姜毓卿——”
“放肆!”怒吼声回荡在广明殿中,下一瞬,萱萱带着彤管使纷纷闯入殿中,长剑寒芒,将田议团团围住。
我站在广明殿上俯视着他:“你是以什么身份,敢直呼我的名姓?”
田议环顾四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殿下……夫妻一场,舞刀弄枪未免太过难看了吧?”
“夫妻?”我笑了,“我跟你算哪门子夫妻?朝臣面前装装样子也就算了,你还真当自己有这个资格?——你那个藏在后院的胡姬有身孕了吧?”
田议脸色瞬变,缓缓抬起眼眸看着我:“殿下何意?”
“我们本就是表面夫妻,你房中那些莺莺燕燕我素来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只要你安分,以后的日子仍旧照常过,你若是不安分,那……我朝长公主素来彪悍,这是传统也是惯例,你且等着。”
我与田议再次不欢而散,这让我的心情愈加烦躁,更是整日伏在案上看着无所进展的战报公文。
夜晚的长安城飘下今年第一场雪,北风呼啸在未央宫的每处巷道中,雪花像石子一样打在窗上,劈啪作响。广明殿烧起了炭火,热气融融,烧得我头昏脑涨,胸闷气短。我打开窗,冰冷的风刮在脸上,疼痛又清醒。
已经是冬天了啊。在远方的人儿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冷风灌进喉腔,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上下忽然冷得像被针扎一般。萱萱赶紧上前将我扶住,一摸我的手,惊呼:“殿下,您的手好冷。”
“我……我去睡会儿……”我指了指几案上的奏疏,“搬去彤馆阁,让陈蕴……”
双膝一软,我直直地向地上扑去。萱萱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捞住,抱起我放到床上:“小蛮!叫太医!”
我的病更重了,太医说是忧虑思多,气机郁结不舒导致,劝我多多歇息,远离案牍。
病来如山倒,我头疼欲裂,浑身酸痛,好似被一整块巨石砸中,本还能下地走动,突然间就变得乏力酸软,举步维艰。
太医开了药方,又嘱咐了一番便走了。
陈蕴和薛获闻讯赶来,我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努力装作无事的样子。谁知薛获一个上前就将我按了下去,又掖了掖被角:“殿下真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我最怕薛获这样,连忙道:“我真的没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不敢讲话了。
“都是那个田议,殿下病体未愈,他还来存心气你,就是故意的!这样的丈夫还不如没有,怎么跟裴……”薛获立即收了声,不敢看我和陈蕴,“总之,殿下不要再劳烦身心了,前朝后宫都有我们帮您。”
“我知道,我自然也相信你们的能力。”我拉着薛获的手。
“那殿下就好好休息。”薛获握着我的手,“微臣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还请殿下相信自己,相信我大齐的将帅和士兵,相信我们一定会胜利凯旋。”
所有人都能看出我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与军队相隔千里,能做的都做了,除了千里忧心、徒寻烦恼,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似是真情似是假意:“嗯,我相信。”
“所以殿下,好好休息吧,好吗?”薛获用一种几乎哀求的语气同我说这话。
我不忍心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