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公主决定称帝(66)
“要放往日我可不敢说这话,但是自从来了彤管阁,我发现不管我说多么不守妇道的话,什么事都不会发生。那过过嘴瘾的事,我有什么好不说的?男人还真真切切地受用着呢,我连说都不能说了?”
傅妁手里拿着蜜饯,用胳膊捂着嘴嗤嗤地笑:“说真的,你觉得小宋将军好,还是小裴相公好?”
“我的天奶啊,我哪敢想他们俩?”
“谁说你了,我说和殿下!”
“哦哦哦,殿下啊。”冯曦仰头望天,好似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我觉得还是小宋将军好。你看,小宋将军多听殿下的话啊,殿下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往西他不敢往东。人还年轻健壮,高大魁梧,简直是居家远行必备之良品也!”
“你们年纪小的就只想着外形和玩乐,像我们这种成了家的啊,只在乎丈夫是不是上进负责稳重可靠,对孩子好不好,对自己好不好,与婆母有了矛盾后,会不会妥善地处理问题。什么外形玩乐,根本不重要!”傅妁叹气,“要我说,如果没有那些事儿,殿下与小裴相公必定是千古佳话。”
“谁说不是呢!”王铮意不知何时从哪里冒了出来,抱着一摞竹简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只丢下一句扼腕的话。
冯曦还在同她们争辩宋君若的好,另外两个直摇头根本听不进去。
我拉着陈蕴离开,回头看见她竟然也在笑。
“你也笑!?”
陈蕴连忙将嘴捂住:“不笑了不笑了,微臣只是觉得大家所言非虚,小宋将军近几日……真的有些可怜。”
“阿若他……母亲早逝,父亲荒唐,没有体会过人世间正常的父母之爱,从小到大不管是在楚国还是如今在长安,都是我与他相处最久。他对我的依恋太重,重到自己都想不明白是亲情还是别的什么感情。一直以来,我也太过惯着他,还是应当让他离我远点,去寻找属于他的真正的生活和情感。”
“若他找不到呢?”陈蕴问道。
“为什么会找不到?”
“你会说这番话,是因为你觉得你在他人生里只能做姐姐,可万一小宋将军不是这样想的呢?万一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呢?若是这样,你以后啊,肯定逃不开他。”陈蕴笑着,信誓旦旦,“他也绝对不会让你从他身边逃走的。”
“我是长公主,如今整个国朝都掌握在我手中。我去哪儿,他去哪儿,还不都是我说了算。”
陈蕴低头浅笑,没有反驳我。
管他逃得开逃不开,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要紧事是宋君若跟我赌气了一个月,广明殿不来,带去的东西不吃,衣服不穿,原原本本地还回来。这要是以前,我能冲到他面前,揪着他的耳朵让他把一桌的饭都吃了,衣服穿上三天不许脱下来,但是现在不敢了,根本不敢,只能僵着。
江东送来厚厚一沓帛书,刘勉将东西搬到搬到彤管阁,告诉我裴仲琊上月启程去了江东,等暮春入夏便回京了。
“外面有什么好呆的……”我随意地翻着帛书,悄悄嘀咕,“知道给别人写信,也不知道给我写……”
“二郎可能不敢吧。”刘勉听见了,笑着解释,“他说了,等他回京亲自与殿下您请罪。”
“他到底去做什么了?姜融姜琰的残兵势力还没有全部解决,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他还不回来?”
“二郎说他要去替殿下寻找抑制土地兼并的法子。大齐如今虽是强盛,但贫富差距悬殊,圣人言:不患寡而患不均。如今,豪绅手里的钱和田逐年增加,但贫农佃农流民却渐渐增多,他们手里的钱、田和粮食也越来越少。
“鲁南五国能有本钱谋反,归根究底就是兼并了太多的土地,良田良民全部收归己用,积累了太多的金银粮食,势力日渐壮大,才会生出那样的野心。二郎说,釜底抽薪才能真正解决祸患,而高居庙堂之上永远找不到问题所在,唯有深入乡野体察民情,才能悟出解决之道。”
刘勉笑着看我:“殿下别担心,我们已经派人在暗中保护他了,一定会护送他平安回家的。再过一两个月,您就可以见到他了。”
“我……”我的心事被表哥说中,却不想承认,“我才没有很想见他,只是他为国为民,若是人活着却没能安全回京,整个大齐的百姓都会怪罪于我的。”
刘勉整理好帛书,没有说话,笑着退了出去。
彤管阁的侍童点起蜡烛端到我面前,帛书上的字端正秀丽,透着光,字字品读,恍若见到江东重峦叠嶂,水何澹澹,风景秀美,百姓渔樵耕读,田园享乐,但又见此地山多田少,瘴气横生,百姓傍水而居,以水为生,因水而害。
裴仲琊一步步丈量着我的江山,将它们变成一个个精准而又美丽的文字送到我面前,让我这个永远都走不出未央宫的人能够一瞥这万里河山的每一处。
他的文字真实又温暖,写了每一处的美景美食人文风貌,又写了治理难处与谏言方法,末了再添一句“这地方春花开得艳丽,你会喜欢的”。
这是一卷卷考究地志,却也像远行的人儿往家中寄来的一封封书信——告诉家中的人不用担心,我在外面过得很好,这儿的风景很好看,食物很好吃,人们很友善,我们以后一定要一起来。你若来了,会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