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15)+番外
又是半刻,少爷突然醒悟。
不是,什么意思?
她就这么乌拉拉比划了一阵子,又突然收势坐得板正。
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一人做主宣告他们的交流到此结束。
凭什么?!
他同意了吗?!
人有时候是跟兽很像的,比如对于危险逼近的探查力。
严之瑶下意识看了边上一眼,少爷现在像个随时会爆裂的玉米粒,就差一点点火候了。
说起这个,她有点饿了。
果然,斗智斗勇就是费力气啊。
哎……
不过这马车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府?
守正斋离侯府并不远,按理说早就已经到了。
不对,这外头怎么越来越静了?甚至还能听见鸟鸣?
不似晨间屋后偶尔的麻雀声,似是林间鸟。
等等!
她精神猛地一振,忽得就挑了帘子往外看去。
外头急速退去的道旁树,轻扬的尘土,分明已是城外!
这……怎会如此。
她这才发现,赶车的也并不是裴柒。
“呦,原来你不知道我要去哪啊?”背后,少爷心情好了不少,正抱着胳膊靠在车壁上瞧她,“就敢上爷的车?”
“我们去哪里?”严之瑶回身比划。
裴成远看了个大概,不用想也晓得她问的什么,难得好心地解答了:“南山寺。”
南山寺?
那是京郊的皇家寺庙,兄长南下前曾与她说:“阿瑶,听说那南山寺的梅花每逢年节开得最好,等哥哥打退了南戎回来,刚好能瞧上!哥哥给你折一枝最漂亮的!”
彼时,她还道梅花有什么好看的,闹着小脾气,因为怪他们要撇下自己一个人在京中。
严之瑶啊严之瑶,你可真是该打。
折梅寄相思,她想,原来,人生终究是一场不合时宜。
如今,再无人可寄。
裴成远静静瞧着,瞧着那突然沉寂搁下的手,少女的眼眸闪烁,而后掩下。
眉睫低垂。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自觉拧眉,啧,管她想什么。
他才不稀得搭理。
少爷想到做到,马车停下的瞬间便就躬身掀了车帘。
陡然钻进的冷空气,叫车内剩下的人打了个抖。
裴成远蹦下去,直接就伸了手:“拿来。”
严之瑶掀眼,不明所以。
“字帖,”少爷点点她不知何时开始抱在怀里的书册,“爷是来拜访人的,被你这当街一闹,礼物都没买成,怎么?不该拿你的字帖来赔?”
礼物?
她犹疑地看向自己怀里几经折腾已经不堪入目的书,他确定这能送人?
惊疑大过其他,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想少爷口中当街闹事的人究竟是谁。
她指指少爷,又伸手按了按。
“你确定?”
“确定!”少爷已经伸手过来抽走,抬脚就走。
他没了后话,严之瑶便没动。
她尚且还在守孝,并不适宜游玩,所以留在马车里也是应当。
“还不下来干嘛呢?!爷的马不用休息啊?!”裴成远已经上了几层台阶,这会儿遥遥对她喊,“马草钱你出?!”
严之瑶:“……”
马夫已经站在一边拉着缰绳,骏马打了个响鼻,踢踢踏踏伸展了一下腿。
严之瑶被晃了一下,语塞。
什么人养什么马,是真的。
无奈,她跳下车。
刚刚进马车的时候着急,也没带上露华。
此时她只能独自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少爷要拜访的人是谁,只想寻个借口找个清净处等他。
裴成远腿长,早已经丢下她老远。
不多时,山门前,一身僧袍的人站在那里,瞧见人打了声佛语。
“难得,和尚你竟然还会迎出来。”
“与人有约,不可怠慢。”那僧人道,却是瞧见他身后的少女。
“哦,她啊,你找个小沙弥带她去歇着吧。”
“这是县主。”用的是肯定句。
裴成远这才正色:“和尚你竟然认得?”
“不认得,猜的。”
“行,那你猜对了。”裴成远顺手将字帖丢给他,“山下也没什么新奇玩意儿,你将就看吧,她挑的。”
僧人接过,仔细翻看了一下,并没有在意上头的褶皱,笑了笑:“空行谢过。”
裴成远却是在瞧那爬个山都喘气的人,还以为这人多精神呢,怎么,推人进车的时候那么大力气,现在一个小山都爬成这模样,呵。
“谢我?她送的。”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空行留下又看了一会。
严之瑶累得慌,她真的饿了。
寺庙都建在山上,像是什么约定俗成的事情一样。
这会儿胜利在望,她实在是没了力气了。
一抬头,却见一个僧人似乎在瞧自己,只是一眼,他便就竖掌,像是打了声佛号。
之后,转身离开。
不等她去再寻找裴成远的踪迹,一个小沙弥就迎了过来:“施主,这边请。”
她被领进了一个空置的禅室,小沙弥又端了豆浆和素食进来。
“施主请用,今日豆浆是寺里刚磨的。”
她还想问些什么,想起似乎问出来裴成远在哪里也没什么用。
到底作罢,她施礼权当道谢。
小沙弥应了声:“山寺梅园在后,本寺可以折梅,施主自便。”
用过饭,小沙弥回来将东西收了。
严之瑶却没准备出去,像是一点蒙尘的心思,此番平白生出惧意。
片刻,她起身往后,一推窗,竟是透进满树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