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戾太子听到心声后(37)
床下染血的纱布堆积成山,血水倒出去一盆又一盆,直到拔出最后一根银针,何百龄才擦了擦额头的汗。
曹元禄熬了参汤进来,给何百龄也备了一碗。
服下参汤,太子神色终于有所缓和,“辛苦军医了。”
何百龄叹道:“是殿下意志坚定,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否则这伤口拖延至今日,就是神仙下凡也回天乏术了。”
曹元禄关切道:“敢问军医,殿下何时能够痊愈?”
何百龄道:“箭伤不出半月便能痊愈,只是这次重伤牵动头疾,臣原本还尤为担心,没想到殿下的状况比我想象中好了许多。”
太子抿唇未答,恰好德顺这时在殿外回禀:“梁太医求见殿下。”
何百龄进宫的消息并未外传,否则这期间随时可能有人前来打扰,梁津自然不知晓。
曹元禄才要让德顺去回人,便听到身后传来太子低沉喑哑的嗓音:“传。”
梁津今日来便是依照惯例查看太子的伤势,以及在上回香方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又新合了一味香,准备呈送太子。
可一进承光殿,梁津就被这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惊住了,还以为太子出了事,行至内殿,又见那地平上还未收拾干净的带血巾帕,心下大惊,上前问道:“殿下可是箭毒发作?”
说完看了眼殿内的陌生面孔,面色清癯,长髯垂胸,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他不敢多看,只一眼便收回眼神。
太子无意解释更多,只道“无妨”,先问合香的事。
梁津立刻将合香放置到炉中点燃。
袅袅青烟散开,淡淡的青草香气顺着错金雕花镂空缓缓蔓延开来。
梁津回去后根据太子的意见,又在原有的基础上添加了栀子和蜂蜜,使得香气更加清新甜净,应当是最接近那侍寝宫女身上的气息了,梁津忐忑地等待着太子的评价。
太子面上无甚表情,只淡淡颔首表示认可,“梁太医费心了。”
梁津有这一句就够了。
躬身上前,继续替太子把脉,发现太子体内余毒已清,梁津面露喜色,又看一眼何百龄,迟疑道:“这位可是名闻天下的何军医?”
对何百龄,他虽未亲眼见过,却知其人医术诡谲,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再结合民间广为流传的长髯高颧骨的相貌特征,认出来不难。
何百龄上前拱手,客客气气地谦逊一番。
梁津喜道:“既有何军医在,师父他老人家也能放心了。”
人走之后,殿中只留下何百龄、曹元禄二人。
何百龄一直留意方才的香料,仔细查验一番道:“此香清甜宁致,温而不燥,对殿下的头疾或有益处,并无不妥。”
曹元禄觉得这香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太子不卖关子,直言道:“这是我身边一侍寝宫女身上的香。”
两人面上皆是一诧。
曹元禄:“是云葵?”
太子颔首,“孤与她同榻多日,头疾的确有所好转,便让梁津去合了与她体香相近的香,可即便气息相似,也不及她在身边令孤颅内松泛,一夜安适如常。”
曹元禄恍然大悟,难怪不近美色的自家殿下只召云葵一人侍寝,且一直留着她性命,连屋内的罪证都可以视若无睹,原来不是试探,而是她身上特有的体香能为殿下缓解头疾。
曹元禄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喜的是困扰殿下多年的痼疾终于有救了,愁的是那丫头是皇后的人,又与殿下夜夜同床共枕,万一被诱惑、被威胁,暗中要对殿下不利,实在防不胜防。
何百龄取过剩余的香饼,仔细闻了一会,“香是死的,人是活的,合香再好,也不及人的气息温暖鲜活。”
他摸了摸胡须,又道:“再者,令殿下舒心的也许不止是她身上的气息,肌肤相触,唇齿相依,鱼水相投,都有可能让殿下……”
太子眉心越蹙越紧,忍不住开口打断:“……军医慎言。”
第22章
纸包不住火,何百龄回京替太子治伤的消息很快传入有心人耳中。
坤宁宫。
皇后气得砸碎两个花瓶,连宫女端上来的药都被她打翻在地,“去把陈仪给本宫叫来!”
陈仪最近很是头疼,最不愿去的地方就是坤宁宫和东宫。
尤其皇后近日因一具送上门的尸首受到惊吓,始作俑者正是东宫那位,如今何百龄悄无声息地回京,太子一夜之间伤势好转,皇后更是大发雷霆。
她自然不能冲太子发火,怒火全部倒向了太医院和坤宁宫的下人。
陈仪才进殿,迎面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一帮废物!连个病入膏肓的废人都弄不死,本宫要你们何用!”
陈仪也很无奈,太子先前下了死令,一月之内治不好,就要把他抄家斩首。
太子何许人?心黑手狠,暴虐不仁,单看他肃清宫人的手段便知他说一不二,太子要他的项上人头,他就一定必死无疑,绝非出言恐吓。
可皇后这边催得又紧,他又没有毒杀太子的手段和胆量,只能在二人之间虚与委蛇,苟活一日是一日。
陈仪干脆把锅扣给郑太医与何百龄,“先前东宫疗伤煎药的差事大多交给了郑老太医和他的徒弟,臣也想插手,可太子殿下不信任臣,如今何军医回京,更不是微臣阻止得了的……”
皇后因多日少眠,此刻眼下一圈青黑,一改往日慈和面貌,连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他既破格让你当了院使,有何不能插手?难道一个已致仕的老太医还能越过你去?你若早日动手,太子如何还能活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