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荒劫(63)
枫木林永不停歇的血雨,该停了。
……
落阶看着长案上的牌位问道:“然后呢?”
“然后阙涿就像疯了一样,把洞溪渊干成这个样子了。”
落阶:……
辰枢叹气,“其实这事也怪我们,理应防范于未然,也该预料到妖族会来。”
两人沉默了一阵,辰枢又继续道:“你没有跟寻幽说么?不道山的事是阙涿做的。”
不道山被踏平,仙族原以为是妖兽做的,后来去收复不道山的时候便发现了不对劲,直至枫木林屠杀,便可以确定此事就是阙涿所为。
他以为落阶把寻幽带回来,是因为寻幽是知情的,却没想到落阶一字没说。
而知道真相的寻幽在众人面前自戕,阙涿当场发疯把仙族的人打了个半死。
“反正虽然这次出了一点意外,但是结果也没什么不同。那日各个仙泽派来的人都被阙涿打了个重伤,大家在养伤期间也没闲着,带伤开了几次议会,一致决定搬去昆仑之境。”
落阶应和,目光扫过长案时,见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赤峰。”多年前与她一同在咕阳山收服妖兽,而如今,她在原地,而他只余在案上的名字。
真是,物是人非。
辰枢见她目光游离,一副就没在听的模样,问道:“你听我说话了吗?”
“哦。”搬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往后回来甚少,在四海八荒游荡,镇压诛杀妖兽。而十里泊,也只是片刻停留。
辰枢叹气,“之前魔族与仙族合作,能把妖族撵着打。现在魔族叛变,形势瞬间逆转了。”
“不过也是,临渊之前就一直没答应合作,不过是打到他门前,顺手一救罢了。”
落阶拍了拍他的肩膀,“仙妖魔修炼方式各不相同,决裂是迟早的事情,你也不必为此烦恼。”
正经严肃的话题聊完,辰枢突然话题一转,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之前跟我说那个喜欢你的人,是临渊么?”
上次狱法山悬崖底三人碰面,临渊揽着重伤的落阶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挑衅和占有,而落阶也并不抗拒他的触碰。
落阶大方承认。
辰枢笑了笑,“看来你是有答案了?”
落阶点头,“与他在一起时是开心的。”
辰枢拍了拍她的发顶,“开心便好。”
两人安静坐了一会,外面有人来找辰枢,辰枢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对了,十里泊我回去看了,你的琉璃盏被砸碎了。”他只捡回了他的青铜盏。
落阶清浅一笑,毫不在意,“碎了便碎了,命运如此。”不过是没有一物能遗留,而这里将成过去。
辰枢跨过山宗门槛时回望一眼,她撑着脸在发呆。
他与落阶相识多年,故而了解她,她一生所求不多,几乎没有。她说出开心的时候他是替她开心的,可惜,造化弄人,他们与临渊终究不是一道的,殊途不同归。
他不敢想日后这段情深入骨髓,她会如何做?又会如何受伤?
但是现在劝她放弃吗?太过残忍了。
衣袂划过木质门槛,辰枢叹了一口气。
“辰枢。”落阶突然叫住了他。
他回望,看着她从地上的蒲团爬起来,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卷画轴。
“忘记把这个给你了。”金丝线捆起的画卷,他听师尊曾经提起,落阶锻造的神器魂阵,能困住世间万物。
辰枢低头看着递过来的魂阵,不解地问道:“给我?”
“你不想要吗?”她歪头看着他,一脸疑惑。
她翻转看了一眼,多好的法器啊,简直所向披靡,想困谁就困谁?
辰枢笑了笑,接过魂阵,“谢谢了。”
落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走回方才的蒲团,坐下继续发呆。
辰枢收起魂阵,走过断裂的千年梧桐,走下百级台阶。
天空乌云层层叠叠,风起,带着寒意。
战争起。
第35章 他低头,吻住滴落的苦杏……
西海。
夕阳西坠缓慢落入海平面,漫天霞光,东方玄月初上。偶有鸿雁掠过天际。
落阶盘腿坐在海上的石块上,海水漫过礁石,她仿若置身西海之中。
孤寂落寞。
“好看吗?”
身后的声音问道。
落阶没有回头,“好看,你要一起看吗?”
临渊上前,在她身旁屈腿坐下,放下手中的苦杏酒。
落阶低头看了一眼,酒一壶,没有杯子。她抬头望着临渊,“你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喝?”
夕阳美景,应当把酒共赏。吃独食就过分了,还要在她旁边吃。
临渊低头笑了笑,手指抚上她发髻的紫玉簪上,“你的护身法器还没重新做出来吗?”狱法山的时候,紫玉铃铛护主碎裂,如今发髻上空空如也,只遗留一根素簪。
“哪有那么容易?”锻造法器不易,护身法器更加不易。“你赔我一个。”
临渊被她理直气壮地模样气笑了,他也理直气壮起来,“我不会锻造之术。”
“不过嘛。”临渊拿出一个木盒,“前些日子阙涿送了我一片龙鳞。”
木盒被打开,绢布上一块巴掌大小的鳞片泛着彩光,烨然生辉。
落阶瞧了他半晌,“我就说你怎么会帮阙涿勇闯洞溪渊去救寻幽呢?原来如此。”
“你说,咱们魔族与妖族合作,他又送来了珍贵龙鳞,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临渊把木盒盖上,放在身旁的礁石上,“不过我也没料到洞溪渊这么弱,就一个辰枢能打,其他都是行将就木的老头,连你也不在。我想着洞溪渊该守卫森严,我就过去做做样子,打不过就撤了,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