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神君错当替身后(106)+番外
如若不然,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在万般呵护下长大,该是个多么温柔到让日月失色的模样呢?
可是他试着走的路,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能帮他。
“我确实想问殿下一句……您是故意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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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故意的,对吗?”
之前姜林晖叙述的一切,穗岁都十分安静地听着,哪怕他几次三番停顿下来,穗岁也都耐心地等着他整理好情绪,将后面的话说完。
可是在她听到阚南荀把黎岄带走后,却出声打断了他。
姜林晖沉默了一刻,破颜笑开:“你果真……哪怕我自诩与他一同长大,却也过了许多年才明白过来。”
他捏着茶杯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他因自己无法控制住神相威力酿成大祸,经脉尚未恢复完全,就在刑昭堂里受了十五道鞭刑与十五道雷刑——我那时太小,还不理解这是什么样的刑罚,如今竟是根本不敢去想殿下当年是怎么一个人在那般极刑下熬过来的。
“那一年他才八岁啊!他只是用亲自戴上枷锁的方式,换大殿下自由而已!”
穗岁看着他杯中茶水轻颤,细声问:“他还遭受了什么?”倘若只是皮肉之苦,想来不至于让姜林晖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姜林晖愣了一下:“还有无边的猜忌与惧怕。”
起先大部分神官只当那是一场意外,可随着黎岄在接下来在很短一段时间里神术与控制祝融之火的能力以一日千丈的速度进步,众神之间开始响起了另一种声音。
“他们怀疑,殿下是为了太子之位故意为之,才在之前百般藏拙,造成无法控制祝融之火的假象。”
姜林晖的拳头在桌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无论什么时候,他只要提起这个话题,便无法端出平日里在神官面前维持的傲慢假面。
“我亲眼看着他活得多么艰辛,在那件事之后消沉了许久时光。”
那日被禹殊送到黎岄身边后,姜林晖看完黎岄展示给他的幻象,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过去的生活太过平常,每日招风惹草,躺在后院上等着邻家哥哥下学回来变有趣的术法给他看;偶尔缠着爹爹娘亲,一会儿讨要新鲜的玩具,一会儿纠结买什么口味的点心。
平凡,可是十分快乐。
黎岄的生活对他而言太过遥远,是他连做梦都想象不出的厄运。
“所以您……是不敢去见大殿下。”过了许久,姜林晖终于想明白为何黎岄要将这些给他看,才自言自语道。
黎岄纠正道:“我无颜再去见我的兄长,而你,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殿下在害怕吗?”姜林晖怔了怔,突然问。
说着,他往黎岄的方向走了一步。
“别动。”黎岄说。
原本以为黎岄是在担心他靠得太近有危险,可是姜林晖看他的视线落在地面上,便也低头去看。
这才发现,在绿草如茵的幻象中,有一朵橘红色的花,越过身旁萋萋,傲然绽放。
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吹来的灵种,竟然在这寸草不生的荒芜里开出了一朵真实的花。
姜林晖刚才若是再往前一步,就会踩在那花上了。
就在这一刻,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硕大的青色神相突然现于姜林晖身后,与黎岄殿前一片生机的景象交相辉映。
“林氏长子,责有攸归,愿以不伤不病之躯,修神农之术,成殿下助力,永世不负。”
少年抬头道:“殿下伤不了我,您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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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对大人而言一定也是很重要的人吧。”
穗岁听他说完,指尖在案几上轻轻点着,问道。
“是。”
她忽然抬眸,充满质疑的眼神下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希冀神色:“可如果大人怜殿下所受之苦,诚心视他为尊,又为何会允许我这样的人留在神界,意图把殿下变成……变成另一个人呢?”
姜林晖愣住片刻,突兀地向后靠到椅背上,方才严肃的神色隐没在儒雅的容貌后,嘴角重新挂上随性自负的笑,对穗岁说:
“你虽目的不纯,可只要你愿意,却是这神界为数不多能一心一意待他好的人。”像是自己也觉得这番说辞可信度不高,姜林晖又补充道,“变成与禾山一样的人不好吗?禾山活得……可比如今的殿下恣意多了。”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却比先前的言之凿凿更具说服力。
穗岁点了下头,总结道:“含糊其辞,不知所谓。”她顿了顿,“你在骗我。”
姜林晖挑眉,似乎没想到穗岁拆穿得这么不留情面,反问她:“穗岁,你这么聪明,那你觉得我骗你,是因为什么呢?”
他在“我骗你”的“我”和“你”上放了重音,像是在提醒着穗岁,以他们二人悬殊的身份地位,他没有半点理由骗她,也从中得不到除他所言之外的任何好处。
穗岁回答不上来。
姜林晖已经同她强调过无数次禾山与黎岄不是同一个人,可如今他将过往毫不掩饰地倒在她面前,仿佛在暗示着她什么。
姜林晖没有必要骗她。
所以他们之间一定还有不能宣之于口的关系。
可是很明显,他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大人若是个人族,应该能在人界活得很好。”
“哈?”
穗岁一本正经:“弯弯绕绕肚肠这么多,一句话掰碎了嚼三天咽都摸不出其中滋味,在人界怎么也能混个三品官员当当的。”
姜林晖:“……”
姜林晖:“你是在骂我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