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神君错当替身后(39)+番外
这样十年如一日养出的仙使,真的会心甘情愿地接受村民的敬奉吗?穗岁没有从这样的描述中感受到神圣与纯净,她只觉得这太过残忍。
但是这样的感受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
李芙还当穗岁是因为明日要见仙使有些紧张,才神色怪异。于是她放下毛笔,压着声音悄悄与穗岁说:“仙使大人长得特别好看,比姐姐更漂亮!”
穗岁忍不住轻笑,正想问为什么要小声说,便听在一旁擦着柜子的李嫂一改往日总是有些局促羞赧的表情,将抹布放到桌子上,非常严肃地拉住李芙:“不可对仙使大人无礼!”
呵斥完后,她忽地掌心相对,对着大门的方向拜了一拜,口中念念有词。说了什么穗岁没有听清,但大抵能猜出是请求仙使原谅之词。
穗岁往身旁看去,只见小芙难得只是瘪了瘪嘴,没有说话。
其实穗岁还从来没有去庙里拜过仙人,更没见过愿力的存在,所以崇奉和信念对她而言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穗岁并没有想到,只不过私下说些对仙使“不敬”的话,都能让作为信徒的李嫂如此害怕。
他真的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吗?穗岁愈发好奇了起来。
于是等李嫂放下双手,她小心翼翼地问:“明日我见到仙使……应该怎么做?”
“之前我只给过你看村北边有一处禁地吧?那里一路盖着黑色的棉布,明日待棉布掀开你便会见到一条由白色的河卵石铺成的路。仙使到了吉时便会从此路的尽头走出,一路去到仙台之上。届时你且跟在我后头,排队等候着向仙使祈愿便好。哪怕你没什么所求,也可用愿力求个无病无灾、顺顺利利什么的。”
穗岁乖顺地点了点头,只待亲眼看看这在她看来有些不经细想的荒谬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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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第二日,穗岁看见昔日里一派祥和,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小村落,陡然被庄严和肃穆的氛围笼罩时,仍是觉得十分震撼。
村民们对仙使的敬信远超她的想象。
吉时定于巳时两刻,可从卯时起,村民们就陆陆续续来到那河卵石铺成的小路边静静地候着,从晨光微熹等到日悬高空,哪怕是那些耐不住寂寞的小孩儿,这日也都鸦雀无声地靠在父母身边。
每一块河卵石都白得没有丝毫杂质,看起来是经过精挑细选而出的,且都被磨得十分光滑,石子之间的间隙里还塞入了珍珠作点缀,在阳光的照射下光辉万丈,壮丽非凡。。
穗岁缦立于人群之中,谨慎地打量着四周,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的同时,却又不能克制地被这样肃穆的情绪感染,越是接近吉时,她心中越是扬起莫名的焦灼。
于是穗岁忍不住去想些有的没的来分散自己的注意:银白色的头发,会与禾山的看起来相似吗?小芙说仙使长得比她还要漂亮,她很难想象出那会是一张怎样的脸,会有禾山十中之一的好看吗?
穗岁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所思所想,竟全都与禾山有关。
正想苦笑,却感觉到小芙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来了。”
紧接着穗岁就与所有的村民一起,虔诚地跪下,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头须得深深地低下,以示敬意。
可是当一双白色的靴子踏在珍珠与卵石上,自穗岁跟前走过的时候,她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想要抬头的欲//望。
——她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太淡,顷刻间就消散在了风里,穗岁忍不住想抬头确认那人身份,可才直起一寸的距离,就感觉到有一股千斤之力点在了自己的脊骨上,压得她不能抬头。
他发现了她的意图,在逼迫她臣服!
穗岁心下一凉,不由嘲笑起了自己的荒唐,随后无所谓地把头压得更低。
怎么可能是她的禾山呢。
仙使的步子走得很稳很慢,在每一个信徒面前停留了相同的时间,因此这一段看起来并不太长的路,他走了很长时间。
在村长的一声“起——”后,穗岁跟着身旁村民一同起身,转向仙台,再拜三拜,才能依次聚拢到仙台四周。
穗岁所站的位置,恰好与仙使正面相对,可晌午的太阳太过耀眼,穗岁眯着眼睛,又隔了些许距离,无法将仙使的面貌看个真切。
直到她随着人群围到仙台边,仰头那孤身伫立于台上的白衣男子,却觉得在这样一个深秋的正午,最为明媚刺眼的艳阳之下,被卷入刺骨的冰窟,不得超生。
那仙使从头至脚均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眼睛上覆着一层两指宽的淡蓝色纱带,两端束在簪起一半银发的发簪上,剩余的头发披在他身后随着海风轻轻飘曳,宛若一只圣洁的仙鹤落入凡间。
周身皆是仰之弥高,不可亵渎的气息。
他的气质、年岁与过往经历都与禾山完全不同,他绝对不可能是禾山。
可是他们分明长得一模一样。
穗岁浑身上下宛若被冻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她心里疯狂地叫嚣着告诫自己,他们只是长得相似,这被圈禁了十年的仙使不可能是禾山,可是穗岁却依然贪婪地注视着他的面容。
她太想他了。
想到只是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她就不知不觉地落下泪来。
好在所有的村民全都捧着虔心,目不转睛地仰视着仙使,无人注意到穗岁的异样。
她就这样注视着仙使很久很久,直到李嫂拉着她走上仙台,来到仙使的面前等候。
穗岁就看到李嫂跪到仙使面前,口中说了什么旁人都不能听见,待她说完,仙使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一点,一道绯色丝线从她的眉心没入他指尖,随后李嫂再行大礼叩谢,然后弓着身从仙台的另一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