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神君错当替身后(55)+番外
“抱歉,我今天实在是睡得不好,脑子有些乱。”穗岁不敢抬头去看他, “我昨夜做了很奇怪的梦, 梦到了一个印象颇深的名字……大人, 您听说过姜林晖这个人吗?”
她试探地问。
仙使的神色有片刻茫然:“不曾听说。”
穗岁也不见失望, 接着问:“那您的头发……是自小就是这个颜色吗?”还是灵力出了问题,才由黑变白呢。
她那般努力也不能从姜林晖的话中套出任何线索,索性把她理不清的关系一并抛到仙使的面前, 看看能不能寻到一点头绪。
穗岁的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仙使不知道她今日到底怎么了,却仍是耐心地回答了她的疑问:“是,听说出生就是这样。”
“我曾见到一个人……他的头发原来是黑的,可是有一日却从尾部开始慢慢变白, 最后满头霜雪,大人您说奇不奇怪?”
“若是个普通的人族, 那是奇怪的。”
穗岁沉默地点了点头, 却觉得这话有些说不通。无论是哪个种族, 若生华发, 总得从头顶新长出来不是吗?哪有自下往上生长的道理。
“可若他有灵力, 却天生白发, 幻化成黑色的模样, 倘若灵力不自觉地散去, 便该是从发尾变白。”
仙使说着, 就将头发幻成墨色。那双灰紫色的眼眸看着穗岁,睫羽微闪,墨色便从发尾开始褪去,任由霜雪侵蚀而上,直至将最后一抹黑聚拢至头顶,再消失于银白之间。
连下了几日雨后,温度骤降,初冬的风席卷过海面的湿气,打在村子的每个角落,也拍在那木门上,发出撞击的声响。
但穗岁浑然不知,她的世界里此刻万籁俱寂,一片宁静。
仙使所说的事情她原本并不知道,可当穗岁心心念念的真相就摆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时,她又觉得,好像一切就是这样理所应当。
“您是说……他的头发,本来就该是白色的,对吗?”穗岁忽然觉得浑身发软,将手放到桌面上,支撑着自己向前俯下。
见她身形不稳,仙使伸出一只手护在穗岁肩膀旁边:“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等她寻到了支撑,仙使悬在空中的手便落下去,抓住穗岁的手腕。
探了许久,也分辨不出异样,只觉得指腹下的脉搏先是跳动得有些快,但没等多久,又慢慢平复了下来。
仙使正要将手收回,却被穗岁反手握住,他不解地抬头,却撞进一双褐色的眸子。
他从未见穗岁的眼睛里见过这样浓重饱满的情绪。她的愤怒、悲哀与怜悯向来都被一种无奈包裹着,迷离恍惚地诉说着一种绝望。
“我一直想问,大家都唤您仙使大人,您没有自己的名字吗?”穗岁问道。
仙使摇头:“没有。”
或许在他刚被村长抱回家的时候,他们也给他起过名字,可等他作为仙使的身份展现出来后,便无人敢赋予他一个平凡人族的指代词。
穗岁闻言,牵引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心处:“那您可以允许我给您起一个名字吗?”
仙使并没有向往常那样应允下来。
他看着穗岁失望的神情,沉默着把手抽回。
“所有人向我祈愿的,都是只有仙人才能承允下来的事情,可是穗岁,你向我求的,分明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良久,仙使说,“我的身体并无大碍,你无需为了给我愿力特地求这些小事。”
“这对我而言不是小事。”穗岁看着仙使,弯了弯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轻快,“您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日相遇的时候,您对我说,我不信您。”
仙使不知穗岁此时突然提起这件事是为什么。
“您说得不对。我不曾得到过仙人的垂怜,所以我不信这世上的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可是……我想做您的信徒。
“哪怕您不是仙使,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灵力的人,我也愿意信您。”
她说这话的语气很轻,却同着门外喧嚣的风一道在仙使耳边唤出振聋发聩的声响,又搅动着他内心原本平静的一汪清泉,掀起惊涛骇浪的动静。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疼痛,又开始从他的丹田处蔓延开来,仿佛有一只强劲的手,在一下一下紧握他的心脏。
“而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是有自己的名字的。”
然后,穗岁就静静地坐在原地,等着仙使的回应。
他沉默许久,才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轻叹一声:“你想叫我什么。”
“从今天开始,我叫您禾山可以吗?”
“好。”
穗岁,禾山。
她的名字是他给的,如今,穗岁想把禾山二字还给他。
她的仙使大人相比孽海中的禾山,实在太过沉默寡言了。但没有关系,穗岁心想,如今的仙使已经比她刚认识的时候更有了些人情味,只要他们一直相伴下去,他一定能完全恢复到她记忆中的模样的。
她的笑容太过灿烂,仙使却有些不解,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身外之物,为何会让穗岁这般高兴。
禾山……
他对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喜恶感觉,既然她喜欢这么喊,那就由着她高兴吧。
穗岁笑着笑着,跪立起来,挪到仙使的面前,在他惊愕的眼神中轻轻环住了他。
“人呢,就是要大胆地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的。我知道你过去活得很拘谨,那至少在我面前不要再约束自己好吗?”穗岁把头搁在仙使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轻道,“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了,不舒服,要和我说呀,不然你留我在身边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