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革履的尼昂这么低语。他早就在赤井翻滚逃出车内的瞬间躲到了障碍物后方,完全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
他显然注意到赤井开车门躲避瞬间就做好的开枪姿态。
……如果是那个少数让他出现大失误的男人的话,对方能克制住身体因直面爆炸产生的本能反应并做出及时反击,也不是什么低概率事件。
显然,赤井还活着的事实,的的确确让尼昂对他提高了不少评价,也让习惯剑走偏锋的尼昂难得选择了稳重。
尼昂解开手枪的保险扣,语气凉凉:“什么嘛,你的腿没事啊,我还以为你残废了呢。”
隔着障碍物,赤井遥遥回应:“毕竟你当时瞄准的是我心口,又不是我的腿,我当然没残疾。”
尼昂:“说是这么说,但谁知道你躲藏的这段时间有没有被其他人弄断腿呢?那样就好处理多了——真可惜。”
赤井:“那还真是抱歉,但只有这种事情,我没办法配合你。”
“我记得某人曾经对我发誓,虽然具体发誓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但姑且好像是承诺不会背叛我一类的话语?”尼昂漫不经心,似笑非笑,在不断移动的过程抓住机会开枪。
枪林弹雨,硝烟弥漫。
短短十来秒的交锋,便在地面、墙面以及其他停留的车辆上留下了无数弹孔。
而这种随时可能出现伤亡危机关头,作为主力的两人却反而还在抽空交流:
“啊,我忘了——”尼昂躲在柱子后换子弹,慢吞吞的补充:“当初发誓的是‘诸星大’,又不是我面前的FBI。”
“如果你愿意回头,走到我们这边的话。”赤井谨慎的开口:“这仍旧可以是赤井秀一对你的承诺。”
“算了吧,我可去不了你们那边,也完全没有兴趣。”尼昂表情冷漠了下来,随后语气有些苦恼:“是不是当面说你才懂呢?我从未对自己如今的生活有任何的不满,也从不向往所谓的正常,不如说,现在的我,正是小时候的我所期待的样子,我一直都不曾违背过我自己的内心。”
也未抵抗过来自母亲的诅咒。
“为什么不能承认我们观念无法融合,注定不可能让步呢?这就像是鱼无法融入鸟所在的天空,鸟也无法如鱼般在水中自由。”
“我完全搞不懂你一而再、再而三试图劝反我的行为——当初你们对我的围捕行动里,你那些同事对我说的无聊话语,就是因为你才会这么讲的吧?”
赤井沉默了许久,“你明明就能够理解正常人的感情,也并不讨厌所谓的和平。”
一个能够和正常人一样共情的存在,为什么就没办法回头呢?
“就像是有人不愿意离开贫穷的故乡,前往富饶的土地一样。”
尼昂语调轻快:
“我出生所在的土地再怎么腐败腥臭,我也仍旧属于那一边。”
属于尼昂的珍视之人,都埋葬在了那一边。
所以他永远都不会独自离开。
那来自环境塑造的顽固认知与定型的三观,也不会再给他第二人生的机会。 。
抱有无声的默契,赤井秀一和尼昂交战,而朱蒂则是第一时间对上了仇敌贝尔摩德。
双方如预料那般,交战的两分钟内,都不曾互相打扰,仿佛分割了两个战场。
“你没有时间了。”不知何时和尼昂近战交锋的赤井撕下了对方脸上的人皮,他神情认真:“方才的爆炸,会引来警察,日本警察过来,也就七八分钟。”
“烟雾警报器,监控,信号,通向地下的电梯……全部都被切断了,出入口也不会放行任何车辆。”被撕下了假面的尼昂手中锋锐的匕首滑过对方的脖颈,随着一条猩红的血痕冒出,他扬起绮丽的笑容:“而这里实在是个位子很好的地下车库,结实牢固,上面的住户或许只会以为是刚刚发生了一场微不足道的小地震,毕竟日本总是很多地震。”
“但总会有人发现。”
“就算被发现了,目击者现在报警——如你所说,也需要个七八分钟。”金属般刺人的银眸毫无感情:“你觉得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谁知道呢。”赤井语气平静,然后猛然拉开距离,朝贝尔摩德那边开了一枪。
随即……他的子弹被尼昂早有准备的另一发子弹撞飞了。
碰撞在一起的子弹扭曲变形且交融,远远的偏离了航道。
尼昂:“对女士开枪可不是绅士所为。”
赤井:“不巧,我可不是什么绅士,也对身为罪犯的女性没有任何偏袒的打算。”
只要朱蒂能及时解决贝尔摩德,并第一时间过来帮忙,那尼昂就必然会陷于困境。
然而,朱蒂对贝尔摩德,算不上优势。
朱蒂的年纪对贝尔摩德来说还太过年轻。
后者的经验要远胜于她。
所以同理——只要贝尔摩德击败了朱蒂,陷入困境的,反而会是赤井秀一。
……不利。
目前的发展,对FBI显然不太有优势。
尼昂和赤井五五开,但中途却仍旧能稳稳阻拦赤井支援朱蒂,并且躲避朱蒂开向他的子弹。
他与赤井之间僵持的平衡,就只差一个小小的外力便能打乱。
预估日本警察到来的时间:七分钟。
这短短的七分钟,在尼昂看来,完全绰绰有余。
只要不发生意外——
哗啦啦……
属于滑板滚轮的声响越来越近。
一道小小的身影,堂而皇之顺着车库入口滑了下来。
那是个小孩子。
六七岁,穿着蓝色的小西装,脖子上系着红色的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