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为臣(46)CP
他叹了口气,“想来世子都要替我委屈吧?”
江褚寒把身子直起来,“谁把你教得这么巧舌如簧?”
卫衔雪把一只手垂下,那锁链就吊着另一只捏在江褚寒手里的手腕,“世子若真有兴趣,可以去宫里打听打听,我这几年过得如何。”
“我打听你作什么。”江褚寒把他手放开,“你我算什么了不得的关系。”
卫衔雪揉了揉自己的手,“我随波逐流,还不是都凭世子说了算。”
江褚寒刚才被药熏得酒也醒了,他手按在榻边,“你想跟我?你不恨我了?”
卫衔雪往旁边挪了坐,锁链声又响了,他不知是回了哪一句:“不敢。”
江褚寒冷哼了声,他从那榻上站起来,“明明是只狐狸,装什么温顺的兔子。”
他又瞥了卫衔雪一眼,顾自地往门外走,“你自己待着吧。”
江褚寒从屋里出来,这一夜的雨像是下个不停,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鸦青还等在外面,他听动静过来,朝江褚寒道:“方才仵作来了,已经去检查那使臣的尸体了。”
江褚寒听了没什么反应,他望着这大雨,脸上纠结一般,他眉心拧了拧,“你去找把伞过来。”
鸦青不明所以,却还是应了,他从旁边门口拾了把伞过来,他提着伞,等江褚寒接下来的意思。
可江褚寒直接将伞自己拿了过去,他又一言不发地转身下楼,在屋檐落下的雨幕前站了会儿,江褚寒撑开了伞。
“世子……”鸦青在后面喊了声。
江褚寒没应,他从楼下放置的灯笼里找了一把,提了灯笼,就顾自一个人走进了大雨里。
大雨哗哗地敲打在伞面上,鸦青停在后面,“世子是要……”
他这声音全淹没在雨声里了,江褚寒别的声音都听不到,那大雨像劈头盖脸地落在他头顶上,他怕灯笼被雨浇灭了,倾了些伞在身前,那伞几乎只能盖到他一个头。
江褚寒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雨水打湿了他的后背肩头,那秋日的寒雨带了些凉意,他整个后背都寒凉一片,但江褚寒低着头,用那灯笼上方寸的光照着地上的石子路——他在找方才丢的那个钥匙。
江褚寒忍不住问了自己:他是欠了卫衔雪什么吗?
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梦,江褚寒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周围的雨声哗哗的下着,那残存的醉意早被淹了干净,江褚寒清醒地记得自己从前做了个梦,梦里的卫衔雪和现在的他有些不一样,一个随波逐流生性软弱的质子,受了什么苦都自己挨着,像个谁都能拿捏的软柿子。
就连江褚寒曾经带着满身是伤的他回到京城,他也能柔弱地对他一笑泯恩仇。
这样的卫衔雪简直不欺负都可惜。
梦里的江褚寒跟卫衔雪没打过多少交道,所以这个软柿子送到跟前,他捏了就捏了,也不觉得可惜,即便他看到卫衔雪满身是伤地躺在大狱里,他所生的怜悯也并没有让他觉得悔过。
可他从那没有结局的梦境里面醒来,满心的愧疚好像是要淹没了他的心绪,就连看到这个与梦里判若两人的卫衔雪,他也忍不住想对他产生些许的歉意。
怎么说他从前也算是利用过他,也算是为难过他,他把那梦塞进虚假的回忆里,还试着当那个冷心冷眼的江世子。
江褚寒还在低头找着钥匙。
鸦青的声音忽而穿过了风雨,“世子可是在找钥匙?”
雨太大,江褚寒在那昏暗的石子路上有些看不大清,他仰起头,就听鸦青道:“方才属下,属下已经让人找回来了。”
“……”江褚寒捏得伞骨都要断了,“你不早说?”
鸦青木楞地站在那里,“世子,世子恕罪……”
他也没说要去干嘛……
江褚寒直接把灯笼丢在地上,重新把伞盖在头上,可江褚寒后背都已经湿了,他从屋檐外走进来,连衣摆都在滴水。
鸦青看了眼江褚寒铁青的脸,“世子……”
江褚寒也不知道心里的火是被雨浇了还是怎么的,他竟然没发火,只冲鸦青伸出手。
鸦青颤着手把钥匙拿出来放在了江褚寒手上。
那小小一枚钥匙落在江褚寒的掌心,他手一捏,就能藏进手里,他现在还有些又把钥匙丢出去的冲动。
“世子还是,还是消消气……”鸦青从江褚寒那儿把伞拿过去,他看到江褚寒后背湿淋淋的,“马车里还有衣服,属下替世子拿过来。”
说罢鸦青又打着伞冲进了雨里。
等到鸦青回来,江褚寒已经上了楼。
江褚寒直接走进了卫衔雪所在的屋子,他那滴着水的衣服带了一路的痕迹,他走路有些冲,卫衔雪看到他过来,有些局促地站起了身。
“世子这是……”不说他这脸上是为什么生气,卫衔雪很少见到江世子这么狼狈。
江褚寒看他没好气,他捏着那钥匙,站在卫衔雪跟前比他高了半个头,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友善。
江褚寒不说话,卫衔雪还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提着锁链想要行礼,“拜见……”
可江褚寒扯了他手上的锁链一把,抬了抬手,但他一会儿又松开了,他往旁边一转身,直接往榻上丢了什么,“你自己打开。”
卫衔雪诧异一看,他丢的是把钥匙。
“世子……”卫衔雪还是有些吃惊,江褚寒这就……放过他了?
“你发什么呆?”江褚寒在旁边抱着手臂。
卫衔雪去把钥匙拿过来,那钥匙冰凉,仿佛上面还带着寒雨的凉意,“多谢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