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猪天成(9)
钟鹤和许多珠面对面坐着,他的视角高,好几次偷偷地瞄着许多珠,那孩子不会用筷子,照猫画虎的用虎口拢着两根木棍,筷子在她的手里变成了简易的叉子。
许多珠用筷子插盘子里油炸的萝卜丸,她爱吃,嫣红的嘴唇被油糊的润润的,吃起饭来,没有优雅这么一说,左啃一下右啃一下。
因为钟鹤在,没人上来给她喂东西,吃的又太急,油炸的丸子里面还是高温,许多珠被烫,手一个没拿稳,摇摇欲坠的丸子滚落。
油渍在瓷白的桌面上爬出了一条来,许多珠伸手去抓。
钟鹤看着这出默剧,根本就没想到许多珠会把掉了的东西在捡起来,脑子都宕机了。
许多珠旁若无人的啃起手里的丸子,吃完又把手里筷子拿起来继续去插丸子。
“阿姨快拿毛巾来,给她擦手。”钟鹤的眉毛都快黏在一起,嫌弃都写在脸上。
他努力深呼吸,clam down clam down。
“等着阿姨,给我来擦。”钟鹤站起身,拿过打湿的毛巾。
跨过餐桌,钟鹤捉过许多珠油乎乎的手,许多珠虽然粗鄙但胜在听话,除去第一天打翻花瓶,对于新的环境不熟悉产生的反抗,其余时候都很安分顺从。
许多珠身量看起来很小,微胖,脸看起来肥嘟嘟的显小,白净,五官精致。
钟鹤给她擦手的时并不抬头,眼睛低低的看着面前的餐盘,乌黑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小鸟的翅膀。
“许多珠。”
“嗯。”许多珠看他。
钟鹤把毛巾翻了一面,一只手扣住许多珠的后脑勺,圆圆的后脑贴合着掌心的弧度。
许多珠圆圆的眼睛平静的望着他,像玻璃球一样,在吊灯下折射着光芒。
钟鹤没有多说,拿着毛巾一点点擦去许多珠嘴上的油花。
给瓷娃娃擦完嘴他把食指放在嘴前比划着,“不要再这样吃了。”
许多珠要懂不懂的。
这么一折腾两个人竟然也没怎么影响两个人的食欲。
许多珠当猪的时候需要自己打猎,野猪是荤素不忌没错,但是她这么小的身板根本猎不到什么,大多时候只能吃些野草野花,中毒晕倒是常事,饥一顿饱一顿更是家常便饭。
营养跟不上身板一直没长起来,和别猪走在一起毛色自卑,体型也自卑。
所以她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更没有浪费食物的资格。
一顿饭要不是钟鹤叫停,她还能吃下去,只不过有点难受就是了。
阿姨把饭撤走,家长也还没回来,小多珠一个下午都坐着,管家提议让钟鹤带着人出门消消食。
颐海园是江城有名的富人区,格局规划是数一数二的好。
此时太阳西沉,道路两旁昏黄的路灯上线,灯光透过浓密的香樟叶片,窸窸窣窣的落在砖红的石板上。
“慢一点,别着急。”
高大的身影语气焦灼,一双长腿不知道怎么迈,钟鹤现在万般后悔,出门前拒绝了小宁跟来的提议,他现在是左右为难,在初春还有些料峭的夜晚,后背正在隐隐冒汗。
许多珠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下午没走路,腿痒,现在推着助步器走的飞快,两条腿频率很乱没有节奏,一看就知道软绵绵的,大部分靠的双臂。
小脸红扑扑的,还和中邪了一样,嘴里念着abcd……
搞的钟鹤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了,能看出许多珠现在的手臂在发颤。
他像只老母鸡一样跟前跟后,生怕许多珠摔哪儿。
颐海园的建筑不密集,因此行人也少,没人看到他狼狈的一面,他身上还挂着一个丑兮兮的奶黄色水杯,不细看会以为是他身上的配饰。
肩宽腿长的帅哥拥有消化奇异搭配的能力。
许多珠觉得自己真是厉害极了,肾上腺素让她亢奋,走得快,风可以拂过皮肤,好不畅快。
四周浓密的绿化让她恍然间回到了山林里,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好像从山上向下跑,她开心的大笑。
……
许多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可苦了跟在她身后畏手畏脚的大少爷了,如果钟鹤不知道许多珠的智商,那他真的会以为是许多珠在耍他。
他到底是为什么出来!他现在应该喝着小茶,看看户头的股票涨跌,他到底干什么来了。
真的是无可奈何。
许多珠疯跑了一会儿真的是给累着了,动作逐渐慢下来,喘的像只风箱。
钟鹤看人终于是跑服气了,逮着人到了路边的凉亭。
许多珠呼哧带喘的被钟鹤连拖带抱的放在长椅上,她坐稳,汗水顺着脸颊隐入领口,头顶冒着热气,她无意识的吐出舌头散热。
钟鹤掏出帕子给人擦汗,脸擦完了,打开水杯给人喂水,喂完水,撩开长发给人擦后颈,生怕许多珠被夜风吹哪里好坏。
许多珠现在是任人摆布,抱着水杯是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
钟鹤真是又气又笑,这都什么事儿,给你一巴掌,又一幅不抵抗的样子,一根针把气球戳瘪。
“累不累?”
昏黄的路灯下,一双潮湿的眼睛看着他。
许多珠也不知道“中何”老是喊她干什么,奇怪。
还把手伸到她的衣服里,好吧这样污蔑人也不好,她看懂了这人在给她擦汗,再说以前都是光裸的生活,也没见过哪个族群要穿衣服,现在穿上了又要擦汗,人类真多事。
钟鹤任劳任怨的给人擦汗还落个多事的名头,他要是有读心术真的心肌梗死。
钟鹤还记挂着许多珠身上的伤,他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卷着T恤边,瞄了一眼,青紫淡化成了黄绿,还是刺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