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微知著(29)
像是被引燃的爆竹, 起哄上轰然在周边炸开。
“哟~~~”
“咳咳咳咳。”
还有人“喔喔喔”地上蹿下跳地起哄, 活像只在太阳下跳来跳去的公鸡。
虞知微绷着脸严肃地看着卿见的眼睛。
她和他的视线在空中胶着,明明他面上淡漠, 虞知微却莫名地感到他在笑。在眼底, 笑得无声又隐约,目光又带了些锐利, 仿佛夜晚海上的灯塔,她的所有想法都一览无余。
笑笑笑,一张木头脸,有什么好笑的?春天来了想开花是吗?
虞知微忿忿,压下忽视心中的那点不太明显微妙,努力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这样近距离地看,连他的睫毛都似乎可以数清,载着头顶的光辉,在冷白的眼睑打上一层阴影。
他的眼睛很深邃,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透过山崖交错间的缺口,似乎能看见里面幽暗的黑潮在无声地反翻滚着;又像是广袤无垠的黑洞,将周遭的光线都扭曲、吸入其中。
虞知微几乎将自己的不自在忘了,直直地盯着他,像是孩童看见了新奇的宝石,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端详着,她甚至盯着自己映在卿见眼中的影子看。
这下轮到卿见不自在了。睫毛轻微又连续地颤着,像只想要逃离蛛网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却又留恋着网上的香气和蜜意,最终停了动作,甘愿陷入网中。
喉结上的小痣像是被拨动的玉珠,干巴巴的滚了好几次,脖子上也不知不觉间蔓开了红晕。
有人说,如果男女对视的时间达到8秒,那么彼此间产生爱情的几率就会加倍。
就像原本两条平行的江,在这个点有了交汇,表面上尚且平静,江底却已经波涛翻滚,两条江的水在旁人察觉不到的地方翻滚、交融、甚至撕扯,又撞上了暗礁,激起无人知晓的浪花。
耳边的喧闹声都似乎远去了,像是在另一个世界,被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耳中鼓膜连同心脏一起跳着,咚咚咚,咚咚咚,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她。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看热闹的法官拖身拖气地数着秒数,每一秒都拉得老长老长,几乎把自己喊岔气了才会数下一秒。
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不绝于耳。
一直到三十秒的音落下,卿见开口:“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把你拥入怀中。”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暗哑,眼眸也变得有些晦涩,只是脖子越发红了,一直晕染到耳根。
包厢里一静,接着口哨声欢呼声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再次响起。如果能将声音的力量具化,绝对可以将屋顶掀翻。
虞知微终还是没练就那么厚的脸皮,脸涨得通红,从座椅上跳下:“我去上个厕所,你们继续玩。”
匆匆丢下一句,然后逃命似地离开了包厢。门一甩,将起哄声关在了后面。
卿见盯着渐变红的耳朵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下一个受惩罚的是姜新源了吧?快点。”
正在一边看戏、却猛地被拉过来挡枪的姜新源:MMP,兄弟就是这么用来坑的?
——
这个饭店的厕所装修得还挺好,洗手台后面是一整面墙的镜子,边上的熏香不急不缓地燃烧着,就连晕黄的灯光也显得很有氛围。
水龙头哗啦哗啦向外淌着水,虞知微手捧着水拼命将其往脸上浇,企图以此来降温。
但镜子里的人仍脸红得明显,像是一朵欲燃的榴花,水珠顺着她光洁的皮肤滑下,像是清晨花瓣上的水痕。
虞知微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红晕仍顽强地占据着面颊,眼角含羞带粉,端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春色。
从厕所里面走出来几个人,打开了她边上的水龙头,边洗手边抬头,目光不经意间在镜子中交汇。还有两个没占到洗手池,排在虞知微身后等着她洗完。
虞知微一窘,也不好意思在还有人等的情况下占着镜子不放,飞快地将颊边的碎发,扭头向厕所里面走去。
算了算了,她在厕所里面冷静冷静,等一会儿没人了再出来。
她一直走到最里面,挑了墙角边倒数第二的隔间,推开门走了进去。
显然店家在厕所环境问题上是花费了一些气力了的,瓷砖干干净净,空气中熏香味明显,站在里面几乎闻不到臭味。
所以在里面站一会儿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只是没带手机,看不到时间,还有些无聊。
虞知微不想上厕所,靠在隔间板上放下已经抠完倒刺的右手,在心中百无聊赖地自我嘲讽:她现在简直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照进现实的经典写照。
外间哗哗流淌的水龙头被人关了,然后是烘手机器隆隆的运作声音,女人们聊天的声音逐渐远去,随着一阵啪啦的打帘声,空间里彻底陷入了安静。
虞知微想,再缓九十秒,她就出去。
她一边低头盯着地上一只爬来爬去的小虫看,一边在心中默默地数数: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
偌大的厕所里安静极了,没有布料摩挲的窸窣声,没有的冲水声,也没有有走动的脚步声,像是除了她之外再无别人。
可是之前她往脸上狂浇水的时候,好像迷迷糊糊感觉到个黑色头发的人进来了的啊?虞知微分神想着,有些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