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洞穴,黎渐川点燃明灯,一人拦在无数庞然巨物之前,背后是缺氧异化的队友……
一局局游戏,无数次险象环生,无数道生死危机,无数种狡诈阴谋,让他们从最初仅依靠处里建立起信任的普通同伴,慢慢变成了互为支撑,愿意毫无保留地将生命交托给彼此的默契队友。
首都的第一场雪落下时,他们刚刚结束他们的第十三局游戏。
黎渐川作为队长,冒着被封处喷个狗血淋头的巨大风险,打了申请,带大家出来看雪,吃火锅。
手机通讯短暂放开,韩林一开机就接了十来个电话,其中一大半是家里人打来嘘寒问暖的,另外一小半是狐朋狗友打来插科打诨的。
韩林一会儿义正言辞地慷慨陈述理想,一会儿嬉皮笑脸地撒泼耍赖,末了,还有空闲撸起袖子,同池冬抢毛肚。
池冬大怒,下巴一抬,激情应战,一双筷子转得好像在跳舞,最终以天才少女的机智和敏捷,轻轻松松就将韩林斩于马下,收获所有毛肚。
一旁专心啃酥肉的李清洲被殃及池鱼,浅色的毛衣上被溅了一排油点子。
他面上笑意不变,腿却在桌下狠狠一动,给了这两人一人一脚,惹得两人一个痛叫一个闷哼,齐齐挪着屁股,离他远了半米。
“这种平时笑眯眯的家伙生起气来才是最可怕的……”
韩林小声和池冬咬耳朵,试图排挤李清洲,话没说完,就又挨了李清洲一脚。
黎渐川没参与到这场热闹的火锅战争里。
他点了支冰淇淋,靠在椅子里,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边观察自己手腕内侧的灰色骷髅头。
这是他的魔盒钥匙。
但只有一半,残缺,不完整。
按处里调查到的资料,除首批魔盒游戏主动吸纳的玩家外,其他被魔盒拥有者带入游戏的玩家,经过第一次游戏,就能得到魔盒钥匙。但这钥匙是残缺的。只有独自进入游戏,通关过自己的命名之战后,他们才能获得完整的、属于自己的钥匙。
这个规则,再加上与魔盒拥有者组队会一定程度上受限于魔盒拥有者,且游戏最终所获魔盒自动分配给魔盒拥有者,他人无权获得的限制条件,便注定了魔盒游戏内不会有固定小队长久存在。
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讲,这样的组队与其说是公平合理的组队,不如说是地位不等的附属。
很明显,魔盒游戏想让玩家各自为战。
无论是从带人规则来看,还是从玩家杀戮规则来看,这一点都非常明显。
与这一点类似的,还有副本魔盒所蕴藏的巨大利益,这一利益浮出水面没多久,便让原本达成一致、想要一同调查对抗魔盒游戏的各势力联盟很快土崩瓦解。
魔盒游戏,或者说它幕后的推手,在利用游戏内的某些规则,分化人类的凝聚力。
魔盒游戏降临至今,就像是一个既爱人类又恨人类的矛盾体,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有利有弊。
而这,就是它带来的、最不可忽视的弊端之一。
处里据说有对应的安排,但黎渐川知道的不多。
不过,他一直觉得人类是种很奇怪的生物。
他们的凝聚力有时候非常脆弱,连一片雪花的考验都经受不起,但有时候又非常坚韧,无论怎样的狂风暴雨都改变不了。
“川哥,干嘛呢,不吃饭装忧郁?”
韩林忽然凑过来,阴险地捞走黎渐川附近的肥牛:“该吃的时候吃,该喝的时候喝。你就是想的太多,才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哎,瞪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小冬你评评理,就这么乍一看,是我年轻还是咱们队长年轻?那肯定是我呀!”
“我可比他大呢!”
黎渐川抬了抬眼睛,没说话,一口咬掉冰淇淋,拿起勺子,直接把韩林心爱的牛奶鸭血一网打尽。
韩林一呆,想要再抢,却为时已晚,只能对着空荡荡的锅子哀嚎。
一顿饭吃完,黎渐川去结账。
结完出来,裹着大衣,同三人拐进胡同,踩着雪压马路。
池冬不怕冷,团起路边一团雪,攥在手里捏小雪人。
韩林低头刷着手机,在安排接下来的行程,是去虚拟歌厅唱歌,还是去VR网吧打游戏。
李清洲走在最后,在经过一盏昏黄的路灯时,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四人恰好交织的影子。
影子定格时,黎渐川也终于酝酿好了自己要说的话。
“早上封处和我谈过了,”他说,“过两天,0039临时小队就要解散了。”
池冬手上的动作顿住,韩林抬起头来,李清洲停下脚步。
三双眼睛齐齐地望向黎渐川。
“要哭了吗?”黎渐川笑道,“谁先哭?哭完我再接着说。”
池冬很不给面子地瞥了他一眼:“临时小队为什么叫临时小队?没多久就要解散是大家一开始就知道的事,还都在处里,还都是战友,又不是阴阳两隔了,有什么可哭的……他俩硬汉,我硬妹,根本不会哭的好吧。”
“行,”黎渐川没质疑,点点头,继续道,“处里需要更多的老玩家来带新玩家,封处考虑到各个小队的个人实力,决定让大家分散。”
“小队解散后,大家都可以自行安排时间,独自进入游戏,进行命名之战,获取完整钥匙。再之后,如果没有太大问题,处里就会安排大家独自下副本、刷魔盒、带新人了。”
“都……注意安全吧。”
四人之间沉默片刻。
韩林迟疑道:“还……唱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