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汤普森·格罗。
1931年12月22日的晚上,我作为寂静号一等车厢的列车员,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值夜。
从脏乱低贱的三等车厢被调到一等车厢,我本该感到愉悦和兴奋。前提是,在上车之前,我没有从列车长那里偷听到那些话。
我听到了那个女人哀求列车长,替她的孩子隐瞒了那样危险的病情……这就像是将一只食人的恶鬼关进了列车里!
而其他所有无辜的乘客,对此毫无所觉。”
这一页内容收入眼中,那位所谓的患病的精神病乘客的身份,就太过显而易见了。
但黎渐川清楚,真正的谜底显然也不会是这么简单。
宁准的手指继续翻动纸张。
“1931年12月23日的凌晨,我经历过一整夜的煎熬,决定暗中告知两个车厢的乘客们,恶鬼的身份。
那位名叫史密斯的二等车厢的乘客并不赞同我。
他声称他愿意去治疗那名患病的乘客,并在早餐的时候进行了尝试。我没有阻拦他。
1号包厢的瑞雯女士丢失了她的爱犬,并委托我进行寻找。我记得她并没有携带任何一只宠物踏上列车。
但我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类似日记般的记录内容只有这两页,之后就是截然不同的表述。
接下来的内容里,汤普森不再标注日期,而是像整理条例一样,排列出了一条条类似临时备注的内容。
比起记录本,这或许更像一个备忘录。
只是他备注的这些内容,却并不是什么紧急事项,而是有关一些一等车厢和二等车厢乘客的东西。
“瑞雯女士定制的狗链终于要派上用场;
看来劳伦先生不喜欢反抗的猎物;
劳伦先生的事被费尔南先生发现了。但他坚信用金钱可以办到一切,包括让他的原则闭嘴;
伯利克先生看到了车窗里的倒影,他不喜欢金钱,或许还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不合格的成年人,但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做多余的事情;
那四个学生都是胆小的家伙,费雯丽小姐是个例外,但他们都比不上尊敬的史密斯先生……”
纸张一页一页掀过。
直至最后,是一行令人有些心惊肉跳的文字——
“圣诞节的夜晚……那只恶鬼被抓住了!”
黎渐川眼神一沉。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几秒,垂下眼,揉了揉眉心。
等他抬起眼时,就看到怀里的宁准忽然抬起身,拿过那支漏墨的钢笔,在记录本后面的空白页上添上了一行与汤普森笔迹相同的字。
“恶鬼得以束缚,但我开始怀疑,我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确。”
这整个白天黎渐川和宁准都没有踏出包厢一步。
傍晚时候,列车员按时到来进行投票时,黎渐川随意地将票投给了马库斯。
而宁准,投了黎渐川。
第131章 患病的寂静列车
三根白蜡烛圈亮半张餐桌。
凝白的蜡油层层堆积在金属烛台的边缘,摇摇欲坠。
烛影里,斜插的玫瑰干枯颓靡,几片卷着焦色的花瓣深红转紫,投下诡谲瘦长的阴影。
食物的香气静静地弥散在餐车内。
钟表的指针转过八点整,一张张铺着暗红桌布的餐桌后,突兀地出现了四道裹着漆黑斗篷的身影。
后背微微靠向椅背,黎渐川从兜帽的阴影下抬起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剩余的玩家。
经历过昨天的一天一夜,这一局的玩家数量可以说是锐减。现在除了他,只剩下四号、七号和九号三名玩家。
九号是宁准,而四号和七号的身份,黎渐川也有了线索。
早餐时佩妮夫人对史密斯动的手脚,明显超出正常情况的范围,只有特殊能力可以完美解释。而且就她对这件事引导的结果来看,她玩家的身份和目的也呼之欲出。
在玩家到来后,列车长汤普森也很快推开餐车门走进来。
他暴露在帽檐下的面孔浮现着再也掩饰不住的阴沉和冷酷,两道法令纹刻得极深,紧锁的眉间全是焦躁和愤怒。
在习惯性扫视餐车内时,他的眼神里难以控制地露出了浓浓的怀疑之色。
“我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各位乘客。”
汤普森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半垂的眼睑掩饰着目光里的阴沉,语速很快道:“我并不是怀疑各位,但那对我很重要。如果有哪位女士或先生看到,我请求将它送还给我。”
餐车内一片沉默。
等了几秒,七号突然道:“列车长先生,我想如果您真的需要帮助,至少要说出这件东西是什么才行。”
帽檐宽阔的阴影打在汤普森脸上,将他的面容断成明暗不一的两截。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七号一眼,胸口起伏,声音里的烦躁暴戾稍稍压下去了一点,带着平时的沉稳,迟疑道:“那是一支钢笔。”
说出这句话,似乎让他身上的什么东西变得轻松了些。
他摘下帽子,沉声道:“一支黑色的金属钢笔,生产日期是去年冬天,它陪伴了我整整一年的时间,是我最心爱的一支笔。它的外表陈旧,在笔尖位置,会漏出部分墨水。”
“漏墨?”
七号反问,声音里似乎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黎渐川不着痕迹地扫了七号一眼,又看向汤普森。
从汤普森的神情上可以判断,他这段话大概半真半假。而且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他除了钢笔之外,还丢失了那本薄薄的记录本。
“是的。”
汤普森皱起眉:“但这并不算什么缺点,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