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山(19)
“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况奶奶着急了,“不能合计!”
“不合计不合计。”程染秋卖乖,立马扔了对K。
“要不起!”况奶奶说。
“不要!”李长峰鼻孔出气。
程染秋笑道:“一个A!”
另外两人摇头。
“对4!赢了!”程染秋喜上眉梢,抓了把瓜子塞周时手里,“来来来,周老板,给你点彩头。”
“谢谢小程哥。”周时失笑。
一直闹到九点多,老人家困了,众人也就散了。
周时送李长峰回家前,当着程染秋的面叮嘱:“明天下午过来上课。”
李长峰不情不愿地应了,看向程染秋的眼神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程染秋眼见他上了周老板的车后座,以同样哀怨的眼神回敬。
暴雨过后的天空很透亮,即使是黑夜,也能看出冲刷后的澄澈,空气中是清新的泥土味。
程染秋睡不着,在床上烙饼烙到十一点,最终猛地起身,穿了雨靴,又到院里找了况奶奶的手电筒,去了地里。
菜苗没有被浇坏,反而吸饱了雨水,叶片肉眼可见地变大许多。
程老师觉得稀奇,像看天外来物似的,左瞧瞧右瞅瞅。
高处有道亮光闪过,程染秋没在意,亮光又闪了三回,他抬头望去,就见一道身影坐在屋檐,屈起一条腿,一只手搭在膝盖,后背靠着木窗,慵懒随意。
这姿势,周老板无疑。
手机震动。
周时:【喝一杯?我请客。】
程染秋拿着手电筒上下晃动三次,当做点头。
虽然离得远,他总觉得周老板这会儿应该是笑了一下,嘴角和下颌线的角度会变大,脸部神态会变得柔和。
他拍了下自己额头,暗嗤怎么还在人家脸上做起数学题。
“额头怎么了?”周时在窗沿接人,见他脑门上的红肿蹙了下眉。
“没事,”程染秋顺畅地扯犊子,“刚才有只蚊子。”
周时又看了眼:“下这么狠的手,蚊子走得没什么痛苦吧?”
“不知道,没给他留遗言的机会。”程染秋乐得露了颗虎牙。
周时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一瞬,转回头喝了口酒。
“我的呢?”程染秋伸手。
周时从一旁捞了一瓶递给他。
程染秋愣了下:“汽水啊?”
“嗯,没有五十毫升的酒。”
“又挤兑我啊。”程染秋掂了掂瓶子。
周时把汽水接回来,单手在窗沿一磕,瓶盖轱辘着隐入了屋檐缝隙。
“嘶,这屋檐上得攒了多少瓶盖啊?”程染秋乐了。
“就一个。”周时拿着酒瓶和他碰了下,“先前没人跑这喝汽水。”
程染秋喝了一口,和他贫:“那我这还挺特殊待遇。”
“以前也没人住这么久。”周时说。
“嫌我住久了啊,周老板。”程染秋笑着问。
“可不敢,程老师力气大,学问高,是我们时宿的福气。”
周时话音刚落,一张俊脸便噙着笑闯入眼眸,他懒懒道:“怎么了?”
程染秋维持着弯腰欺身的姿势,从下往上盯着他:“醉了?夸得我起鸡皮疙瘩。”
“你那是冷的。”周时手指碰了下他小臂。
程染秋后知后觉,下过雨的山里比平常冷不少,他伸手:“给我喝口暖暖。”
“就这一罐。”周时小臂搭在膝盖,手腕晃了晃。
“舍不得啊?”程染秋靠回去,激了一句。
“怕你嫌弃。”周时摇头。
“我不嫌弃。你嫌弃?”程染秋看他。
周时眼眸幽深,手指紧了紧,将酒瓶递给他。
程染秋拿过来喝了,静了一会,说:“其实我不是程女士亲生的。”
第11章
这话信息量还挺大的。
周时蹙了下眉,低声问:“上回打电话那位?”
“嗯,单亲家庭,我随母姓。”程染秋搓了搓手臂,随即脑袋上被扔了件薄薄的牛仔,裹着青橘香。
他没抬头,只伸手将衣服披上了,说:“也不怕把酒撒了。”
周时笑着说:“撒了我赔。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程染秋点点头,酒肉穿肠过,周老板向来潇洒。
“不介意的话,当你垃圾桶。”周时说。
“介意。”程染秋立马回。
“嗯?”
程染秋笑笑:“垃圾桶可没周老板这么帅气。”
“……这话还真不好接。”见程染秋看他,周老板继续道,“顺着接,有点狂,逆着接……”
他挑了下眉:“违心。”
程染秋笑了一阵,几口将剩下的酒喝了。
周时将空瓶子接了放到自己那侧,又将汽水递给他。
程染秋摆摆手,半阖着眼:“喝不下了。”
“解酒的。”周时说。
程染秋失笑:“见过劝酒的,没见过劝汽水的。之前不说是从小孩那抠下来的最后一瓶?”
“最后两瓶。”周时说,“这瓶从老板这抠的。”
“谢谢老板——”
酒精作祟,程染秋摇头晃脑,四个字都说出九曲十八弯的调调,从耳后到脸颊染得通红,连带听着周时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遥远,伸手接的时候,温热的指腹触到泛着青筋的手背。
他短暂清醒了几秒,脑中闪过一些画面,狠狠闭了下眼,慢吞吞道:“身边人都羡慕我有个把儿子当朋友处的妈,我还开玩笑说就是朋友,没想着啊——这嘴真是开过光。”
那天刚被家长堵在校长室,心里憋得慌,到家就发现这事儿,里外夹击实在有点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