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山(49)
洗完澡,脑子彻底清醒,周时陷在沙发中没动弹。
“你这还打算赖我这?”沈宁洗完出来,见人还在,走过去踢了他一下。
周时懒懒看他一眼:“不想动。”
“嗤,你是不敢回吧,”沈宁问,“别说你看不出来人程老师的心思。”
“别瞎说。”周时回。
“别装傻,刚都和人贴一起了。”沈宁继续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他不是这里人,在北市有工作有家人。”周时摊开手,“烟。”
沈宁把打火机和烟扔过去:“你这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异地恋不行?飞过去也就两小时,再不行,咱努努力,到人北城也开一家,你就长期驻扎在那……”
周时吐了个烟圈,打断他:“况奶奶怎么办?”
沈宁嗤他:“当我死的?”
“啧,嘴上把点门。”周时蹙眉。
自从况河走之后,两人正经聊天都听不得什么死不死的。
“你多气人,说好是一起的责任,自从开了时宿,你就自己担着了。现在曲澄也出现了,你别老绷那么紧。看着潇洒,钻牛角尖的时候怎么那么拧巴。”沈宁说。
周时摇头:“不说这个,也不是因为这。”
“那是什么?跟哥说说!”沈宁一副过来人的做派。
“滚蛋。”周时嗤了声,过了会说,“他还年轻,家里人也开放,没必要因为我……”
“没必要什么?”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周时回过神,程染秋站在他面前,弯着腰看他,一双杏眼眨巴着,充满了求知欲。
“什么?”周时垂下眼。
“你刚念叨什么‘没必要’?”程染秋说,“不是和我说呢?”
周时摇摇头:“走神了。”
“哦,我揉得舒服吧?”程染秋笑笑。
“嗯,舒服。”周时套上衣服,一手按着肩膀转了转。
“那轮到我了。”程染秋说。
“什么?”周时停住动作。
“你这沙发不行,我昨晚在你这睡得那会,落枕了。”程染秋理直气壮,“你的沙发,你不得负责。”
前几天他备课多用了会电脑,他肩膀就酸得厉害,周时见他姿势别扭,就上手给他捏了几把,手法很不错,能缓解不少。
这会儿,正好也是个延长独处时间的借口。
“在这等我呢!”周时笑着让出位置,“客人请坐,保管给您按满意了!”
程染秋心满意足地坐下,他就喜欢周时这冷不丁的调侃,像是清晨的早餐店,热气腾腾,不出太阳也能裹得人暖融融的。
周时攥着劲的手指在脖颈连着右肩的位置按着,惹了几声喟叹。
“唔,往后一点点。”程染秋喊。
身后的人闭了闭眼,大拇指找到痛点,加了力度。
程染秋哀嚎一声,鱼似的滑溜出去,按着那处讨饶:“周老板,我活着呢,您这招呼得太狠!”
“哦,忘记秋儿怕痛。”周时面不改色。
“明明是你按得重了,怎么还恶人先告状。”程染秋挥挥拳。
“那……抱歉?”周时当然知道自己按重了,受了那道气音的影响,假装无奈道,“行吧,那就不收你费用吧。”
“还想收我费用?!”程染秋不敢置信。
两人对视一会,同时笑出声。
气氛总算是正常点。
周时撇过头打了个哈欠。
“困了?”程染秋问完自己也打了一个。
“睡会?”周时给出建议,“这天气不睡觉挺浪费的。”
“挺浪费的。”程染秋复述一遍。
“在我这睡吧,”周时说,“你那雷声大。我睡沙发。”
程染秋看向他:“我这落枕才被你按好,就让你睡沙发,我也太没良心了。”
周时歪了下头。
“睡床上吧,两大男人,不矫情。”程染秋又说一遍,“两男的,反正你这床够大。”
周时看向自己两米的大床,说:“你睡里侧。”
“好,”程染秋说,“有睡衣么?”
周时到柜子里拿了他上回穿过那件。
程染秋熟门熟路地按下电动窗帘,房内一片漆黑,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来点催眠音乐?”周时低声问。
“嗯。”程染秋哼出一个音。
过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声。
“怎么还不放?”他问了声。
“在你那。”周时说。
程染秋起身拧开开关,躺回来说:“时哥你刚刚笑话我,我听见了。”
周时抬起胳膊摇了摇,说:“你听错了。”
“骗人呢。”程染秋朝他的方向看了眼,也看不见表情,就是知道他是咧着嘴角的,“我都看见你笑了,骗人是小狗。”
“汪。”周时翻了个身,笑着说,“睡吧。”
程染秋愣了下,随即笑得床都跟着颤。
周时这人就跟特调的香水似的,前调冷冽,看着还有点凶,处事却很周到,尾调又像是只困倦的狮子,总会在不经意间逗弄一下,然后摇着尾巴瞧一眼,似乎是在说——哦,不经逗的人类。
这会儿脑子里的画面就是一只狮子团吧团吧变成了狗。
程染秋笑更厉害了,到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那会,床上就他一人。
他打开房门看了眼,听见走廊阳台上有动静,便关上门走过去,隐约听见有人提了声“程老师”,像是沈宁的声音。
一道雷砸落,程染秋快走几步,又听见沈宁最后几个字——
“真不留他?”
“不了,他没定性。早点走,房间空出来还能住别人。”这是周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