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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令(146)

作者: 覆弥 阅读记录

南宫赐边写边问:“他说了什么?”

谢以令闻言,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学起思无眠跟自己说话时, 那股欠欠的语调:“谢师兄,不是我乱说, 你这个字, 怕是有人闭着眼写, 都比你写的好。”

南宫赐听完,落下最后一笔,停手道:“勤加练习就好,你的字不难看, 只是个人风格太强烈。”

这话有点太昧良心了,谢以令听了直低头发笑。

“对了,”南宫赐话锋转变, “你最近没跟无眠一起练功?”

谢以令顿了下,随即面露诧异之色:“他莫非还因为这个,跑到你面前告状了?”

南宫赐笑了起来:“哪里是告状, 只是昨天他来找你,说最近总不见你, 我才知道的。”

谢以令应了一声, 煞有介事地解释说:“我前段时间学到一个故事,里面讲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所以才想独自练功, 看能不能也有这种效果。”

南宫赐笑了笑,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转言道:“今早掌门特意过来一趟,向我推荐了一个人。”

谢以令一下被扯走了心思,问道:“是谁?”

南宫赐道:“一位深居白骨山的神医,名作青衣散人。”

“掌门的意思是,这青衣散人能治好你的眼睛?”

想到这里,谢以令当即挺直身板,差点没跳起来。他一合掌,发出清响,大有一拍即合的架势。

“那还等什么?”谢以令扯着南宫赐的衣袖,“我们现在就去请他过来!”

白骨山那地方,谢以令虽然没真正进去过,但除祟时路过,也曾遥遥相望,并不难找。

南宫赐劝住他:“别着急。既然有事求人家,自然要书信一封提前告知,商量好时间。”

“对。”谢以令回过神,拍了下额头,“我差点给忘了。”

他说完,主动替南宫赐研磨,看他写完后,舌尖微卷,抵着牙齿吹了个口哨。一只浑身雪白的鸟雀很快出现在他视线中,然后降落至窗台

鸟雀被梅香吸引,鸟喙微张,想咬那枝梅花,半道上被谢以令用手按住脑袋,换了个方向。

等纸上墨水干透,他平整地折了两下塞进信封,随后将信放在鸟雀的爪子里,摸了一把它光滑的羽毛,口中嘱咐道:“切记,一定要准确无误地送到白骨山青衣散人的手中。”

南宫赐道:“你与这南归鸟倒是熟悉了。”

谢以令答道:“跟绿毛雀比起来,它简直称得上神鸟。”

白毛鸟雀双爪抓着信封,抖了抖羽毛,仰着脑袋清鸣一声,展翅飞远了。

午时,谢以令按时给南宫赐双目涂了药,看他躺下后闭目吸收药性,便慢慢地退了出去,走进了后院。

这段时间他的确没跟思无眠一起练功,原因自然是跟修魔有关。那本诡契录他已经全部参透,熟记于心,不消再翻阅。所以他找了个时间,把书塞进了南宫赐床底下。

扶风道长的床板,想来南归没人敢翻。

早上的繁雪到现在,已经小到肉眼看不见了,没有簌簌的、刮得人面部生疼的冷风,南宫赐也在休息,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谢以令心里胆子壮了不少,生出“干脆就在扶风阁直接练功吧”的想法。

明晃晃的日光渐渐黯淡,直到练得口干舌燥得不行,谢以令才停下。他有些纳闷地自言自语:“怎么今天这么渴?”

边说边走向放着茶水的石桌,倒茶时余光里看见门口有道人影,他后背瞬间一个激灵,冷汗顿出。

“南、道长师尊,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以令脑子里一片空白,吓得口不择言,哪里还顾得上称呼。

南宫赐面不改色,语气如常道:“在练功?”

“对。”谢以令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先前我看天气不错,就懒得去试炼场了。而且我后面又要下山,得多加练习,要是遇到什么穷凶恶极的……”

“你练了多久了?”

一语出,整座院子静如幽谷。

“从午时练到现在。”谢以令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异常,他放下茶杯,手中力道不稳,发出一声瓷器轻磕的脆响,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向南宫赐,“怎么了,师尊?”

南宫赐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如同踏在谢以令心上,踩得他呼吸渐紧。

“如果你的一鸣惊人是这种方式,不惊也罢。”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变化,旁人很难察觉出其中的怒意,然而谢以令听了,心头却似纤薄的草梗上,坠了冷沁的露珠,狠狠往下一沉。

担心自己说错话,他下意识闭紧唇,沉默以待。

南宫赐继续道:“术法气息生厉,隐有煞气之兆。你是在何处,又是跟何人,学的这些邪门歪道?”

背地里所做之事被南宫赐直白地挑破,谢以令如浑身赤//条条站在他眼前,一股寒意从背后突起。

院中同样赤//条条的海棠树上,几只鸟雀扑翅飞远,下一刻,冷风骤起。

傍晚起风,寒浸骨缝。谢以令后背一时热一时冷,出的汗经风一吹便干透。

“你,”他一开口,牙齿先打了个颤,“是不是要把我交给掌门?”

南宫赐只道:“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全部告诉我。”

谢以令闭了闭眼,将诡契录一事和盘托出。

*

冷窗黄灯,人影立墙,屋内两人对桌沉默而坐。

良久,南宫赐道:“你当真不收手?”

谢以令心绪复杂,硬着头皮回:“不收。”

之前他距离飞升境地本来差得远,又卡在修道扼要处,不上不下,于是心念一动,想了个仙魔同修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