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令(160)
水生用手挡住眼睛,又控制不住地从指缝里,偷看昔日跟他同吃同住的人的尸体。
谢以令跟其余人用灵力把树上、井里的尸体放到地上,又小心地检查了一遍。
“师尊,他们均是子蛊咒发作而死。”
验完死因,谢以令站起身,环视了一圈眼前的大院:“这里虽然看起来阴冷诡异,但我用灵力把里里外外都探查了一遍,院中除了这些尸体,确实没有其他东西了。”
秋水堂的线索,就此断在这里。
众人处理好尸体,慰问了不甘的亡灵,走出院中,关上了大门。
沈万孤道:“此事发生在沧灵都,我已传音回去禀报掌门人,加强朔城巡查,一旦发现可疑人物,必定严查到底。”
谢以令皱着眉头试图整理思绪,秋水堂最开始出现在他的记忆里,是在鬼城玉泉镇。
不过这些事他早告诉过南宫赐,南宫赐几次除邪都特意去过那里,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沈万孤见谢以令神情不耐烦地盯着别处发呆,抿了抿唇,问道:“这位南归弟子,对我的话可有什么意见?”
谢以令被思无眠用胳膊碰了一下才意识到沈万孤在跟自己说话,于是愣愣回头,不明所以道:“没有,沈公子何出此言?”
沈万孤不知为何,突然闷闷不语,扭过头去。
顾桓之道:“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鬼问心弯下腰,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哪里人,父母长什么样子吗?”
水生摇了摇头。
众人一时犯了难。
“要不,”顾桓之看了看其余人,试探开口,“我把他带回日月灵台吧。”
“还是我带回沧灵都,好好教养吧,毕竟是发生在朔城的事,该由我们负责。”沈万孤说完,牵起水生的手,见他脸上没有抗拒之意,放了心,“那我就先走了,告辞。”
墨无俦等人见他先提了分别,顺势跟南宫赐道别,也陆续离开了。
谢以令一头雾水地望着沈万孤走远,然后把脸转向思无眠:“怎么回事?我哪里得罪他了?”
思无眠虽不明白,但还是尽可能地配合他回答:“可能,每个仙门都有一名我行我素的弟子吧。”
谢以令眯起眼睛:“那你说说,南归那位我行我素的弟子是谁?”
思无眠神情一凝,飞快地扭头对南宫赐道:“扶风道长,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谢以令故意冷哼一声。
南宫赐点头道:“秋水堂一事,只能暂时告一段落,若是日后有消息,那时再去查。”
三人返程,思无眠撑开伞,半路忽然转雪,洒了谢以令一脸。
“思无眠!”谢以令甩了甩头,从地上抓了满手心的雪,捏成一个雪团打过去。
思无眠伞一歪,躲过了雪团。然而雪团却没有伞面那么结实,受力后从中裂开,顺着伞面四处飞溅,胆大包天地挂在了南宫赐鬓边。
完了。思无眠面无表情地想。
谢以令扬了扬唇角,带着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瞟了思无眠一眼,然后从容不迫地走到南宫赐身边,自然抬手:“师尊,你发上落了雪,我来帮你拿掉。”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头微低,一个目微抬。手指捏着那颗雪团碎屑,谢以令轻轻顺着发丝取下。
雪团再小,落在头发上也比雪花重。南宫赐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只是微微笑着,让谢以令在自己头上装模作样地翻找。
思无眠望天,莫名想叹气。
“好了,走吧师尊。”谢以令拍拍手,对师弟则换了副语气,“无眠,好好走路,不要再胡闹了。”
思无眠点头:“是是是。”
风雪中,三人行,逐渐成了模糊的雪粒。
*
聂相思吹了半夜的寒风,后面又一惊一吓,遭受了蛊咒,到了客栈很快发起了热,温如梦守了她整整三天才见好。
醒来时,屋内只有聂相思一人,枕边当着一套干净的衣服。她穿好衣服,头仍有些昏沉,抬眼看见桌上茶杯压着一张纸条。
她移开茶杯,看见一行工整的字迹。
“聂姑娘,温某家中有事,三日后归。”
聂相思神色不明地盯着纸条,眼底划过一丝温柔。她将纸条仔细折好,放在了心口位置。
南归最近这段时间十分太平。没有争吵,没有打架,没有舞刀弄剑。简单来说,路堇年跟谢以令都不在南归。
路堇年受南宫玥之命,跟随他四方除祟。谢以令则去了点苍山寻药。
不枉他日夜看医书寻良方,果然找到了能让南宫赐重见天光的药。
临走前,他信誓旦旦道:“还差最后一味草药,我就可以练成了。师尊,等我从点苍山回来,你就能重新看见了!”
说完,他又哼了一声,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用不着去求什么青衣散人,凭我也能治好你!”
南宫赐但笑不语,赠给他一把扇子。谢以令打开一看,惊讶道:“玉清扇?”
南宫赐道:“保你平安。”
谢以令看了看扇子,又看了看南宫赐,心里软得厉害。
此扇是掌门人赠给南宫赐的上好仙门法器,说它是镇门之宝也不为过。
“南宫赐,你对我真好。”谢以令心里感动,从衣袖里掏出一枝垂头丧气的梅花,“这个送给——咦,怎么变成这样了,香气都快没了,我去给你重新摘……”
南宫赐没忍住笑了出来,为了南归的美观,伸手阻止他“辣手摧花”的行为:“南归的梅树都快被你摘秃了吧。”
“哪有。”谢以令有些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在同一棵树上摘的,怎么可能会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