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令(19)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声音极低:“人生快事不过大仇得报,实乃痛快,不过,你可别忘了与我之间的约定。”
“哎呀,”那人擦了擦眼角的泪,一笑,露出唇角边一粒浅窝,眼神却冷得厉害,“自然,过河拆桥的事,我怎么敢在你这疯子面前做?”
“那样最好。”黑衣人说完,影随音散,消失在屋檐下。
剩下那人站在风中,冷眼看着底下囚于烈火中的人们,心情颇好。他身后是血色的月,与缭绕如薄烟的黑云,赤光照剑,映出那剑柄上的二字——杀生。
夜凉如水,虫鸣水榭,墨蔺渊的话久久回响在墨南衣耳边。见墨南衣不答,墨蔺渊也不追究,只道:“不过,我倒是更倾向于温良辰与雁无羁联手灭了天墉府。”
墨南衣察觉事有蹊跷,问道:“可是,那位温公子不是早就……蔺渊,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何人告诉你的?”
墨蔺渊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此乃秘密,不可外言。”
墨南衣见他并不想说,也没逼迫,只道:“罢了。”
窗外虫鸣天欲曙,室内幽幽闻闹声。
墨南衣是被一阵惊呼声闹醒的,他起身整理好衣服,大步走出门,却见墨良急色匆匆向这边走来,一见他便慌忙开口:“南衣公子,一群百姓上山正欲强闯水墨仙庄!”
“什么?”墨南衣面露惊色,心中却又有浮现出几分“虽在情理之外,却是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随墨良一道前去,边走边问:“可将此事告知掌门了?”
墨良忙回答道:“墨信已经去了,墨忠带着一众弟子还在水墨仙庄外拦着。”
墨南衣点头,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赶紧去将此事告诉三公子,并护好三公子安危,不要有半分懈怠!”说罢,他加快了脚步。身后,墨良也忙不迭的向渊阁赶去。
等到墨南衣到达水墨仙庄外时,墨忠等人已累得满头大汗。这些个百姓皆是走投无路,誓死也要闯入水墨仙庄。一见墨南衣,纷纷扬言要他今日必须将解药拿出。
“南衣公子,我们已等了太久了!你们水墨仙庄,为何办事如此不力,究竟还要我们等到何时啊?”
墨南衣信步上前,正色道:“水墨仙庄中确无解药,诸位即便闯入也无济于事。”
有人冷哼一声,怪腔怪气:“南衣公子此话倒是坦率,可昨日那人分明说了解救的法子,你们为何不用?”
有人附和:“有总比没有好,死马当活马医嘛!”
有人怂恿:“就是!不如试一试,也让我们知晓真假,若是假的,往后再不提了。”
墨南衣对此情此景心有不适,看见一众人皆对他眈眈虎视,其念自不必明说。
心头一凉,墨南衣正要开口,人群末尾却在此时挤出一个人。那人行走动作颇怪,似乎因疼痛不大方便,可他却硬是咬牙穿过层层人群,来到墨南衣面前。
在一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那人奋力捉住墨南衣的手臂,一口咬了上去。一旁的墨忠用力想要去扯开他,那人却死活不松口。
在墨南衣用力抽回手时,这人口中已然尝到一股血味。他大笑起来,状若癫狂:“有救了!我有救了!”
第9章 叙往事墨城悲满天
这人已中毒四日,眼看就要死到临头,心中常悲天苦地。谁料半夜回家途中,竟遇一黑衣鬼面人,告诉他七阳毒的解法,与那疯言疯语的人口中所说完全一致。
吃一口圣人肉,增十年阴阳寿的确不假。难的是找对人,而那人,现如今就在水墨仙庄中。
这人早已被吓得软了腿,求生的欲//望却使他胆子比平时大了不少,抖着声音也要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便是真的?”
黑衣人闻言,忽然笑了。他缓缓道:“毒是我炼出来的,你说我知不知道?这七阳毒除了我说的法子外,根本没有其他方法,更无所谓的解药,不过是那些仙门中人的缓兵之计罢了。待你们全因中毒而死,恐怕,还有不少不知内情的世人赞颂他们那虚缈无存的不世之功呢。”
黑衣人的话,如一根刺插在这人的心脏里,一旦想起墨南衣那副忧心忧民、惺惺作态的样子,这刺便如同活了一般,疯狂往肉里钻。
肉,肉!他要吃肉!
黑衣人见他眼射绿光,一副饿急了的模样,冷声留下一句“求人不如求己”便离开了。
墨忠气得一掌打在那人胸膛处,他收着力气,只将那人打得倒退了几步。
“真是荒谬!”他满脸怒气,“哪儿来的疯子,竟如此大胆!”
然而,此时的百姓早已听不进墨忠的话,他们只盯着墨南衣,眼中是强烈的、想要撕咬血肉的疯狂。
墨忠挡在墨南衣前面:“南衣公子,不如您先进仙庄内,此事让我解决!”
墨南衣皱着眉掀开衣袖来看,只见鲜血淋漓,上面还有两排深深的牙印。
正要说话时,四周忽然突兀地响起一道琴声。那琴声冷冽清绝,如穿松哀风,曲悲千里。又如冰泉绕谷,无欢凄凝。水墨仙庄四周环山绕林,正对着的一截断崖上,便是那琴声来处。
黑衣人面戴遮具,上有一簇飞花红蝶,兀自垂头抚琴。
琴曲哀哭此孤生,个中苦味谁人知?
墨南衣心中微惊:这人弹的是《葬衣冠》?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一众人在看他,黑衣人抚琴的动作停罢,抬眸望向众人。黑眸生戾,瞳光凛凛。
这时,墨信禀告墨知年后,带着人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