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里[青梅竹马](135)
自被季听岚接回家以来。
她每时每刻都生活在高压之下,听过的最多一句话,便是——
“等高考结束”。
“等高考结束,你爱怎样就怎样,没人管你。”
“等高考结束,一切就都会变好。”
“等高考结束,你将会拥有光明璀璨的未来。”
季听岚不知疲倦,一遍遍地将观念强行灌输。可究竟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那点岌岌可危的为母自尊。
季繁不知道,季听岚也装得不明白。
高考。
似乎是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自命题。
必经阶段,所有人都躲不掉。
哦,不对。
自然会有规则之外的存在,比如天才、例如主角、亦或者……姜宸。
姜宸再过几个月后便会由季听岚亲自送往国外读书。
双学位offer,艺术与经济并修,终究是与她泾渭分明。
季繁缓缓垂眼,盯向手中的小灵通。
醉酒后的脑子运作迟缓,她卡壳般地想起,貌似还有一个人在前段时间走了艺考的路。
他跟她,果然也是不同的。
季繁吸了吸鼻子,摁亮屏幕,红色的未接来电显示异常刺目。
她不想理,拎起酒瓶,一口气豪迈地吹掉了大半。
之后再低头时,直接进入解锁,按了删除键。
界面当即清空。
可为什么,人的心不能瞬间归零,季繁出神地想。
太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谢久辞替陈硕向她解释。
——《阿笙》的搭档营销并非公司授意。
相反地,陈硕为此闹得近乎同他决裂。
“如果你知道他为你拒绝了全部专业院校的申报,你会不会有一丝感动?”
这是谢久辞临了问她的话。
季繁灌下瓶子里的最后一口啤酒,慢半拍回忆起当时看到谢久辞话中那条新闻的感受。
简直糟糕透了。
不解、不信、不甘。
交替充斥。
她忽而就认命了。
好像猛然丧失全部的力气和手段,她突然就不想争了。
她似乎,有点累了。
和季听岚暗地周旋这么久。
她真的,筋疲力竭。
小灵通嗡嗡响起,季繁将手中捏着的酒罐磕在桌边,径直起身离开。
远离了灯红酒绿的热闹,KTV走廊,氛围算得上是冷清。
她脚步踉跄地走向卫生间,对着镜子收拾好狼狈不堪的自己。
手里掬满冷水,季繁停顿两秒,毫无保留地将它拍向脸,热意顷刻退散了些。
她不断重复这个动作,直到眼前不再出现模糊虚影。
期间,手机被她随意扔在水池旁边,震动声一下下地传进她耳膜,刺激着她那根岌岌可危的神经防线。
季繁极力想要故作不在意地置之不理。
可余光却死死黏在亮屏频闪的画面。
一秒、两秒……
对方终于挂断。
说不上失落,谈不得遗憾。
她甚至应该庆幸。
季繁甩了甩水渍,摇头苦笑。
她实在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去面对他。
一场误会。
激发了她与生俱来的偏执和极端。
她装不下去了啊。
季繁手撑在洗手台两侧,艰难地缓和好情绪。
随手抽了张纸巾,擦去脸上的泪痕。
她走出去。
清醒不久的脑子很快又恢复晕沉。
脚下的路被拉长到扭曲变形,她只能勉强支撑住身体,扶着墙挪动。
原本几步的距离,此刻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似的。
季繁头昏得厉害,困意来袭,铺天盖地将她包围。
残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她大概是喝醉了。
眼皮越来越重,她不再动,转身将脑袋抵在包间的门边上,试图醒神。
迷蒙中似乎察觉到有人过来。
可她没有精力去理。
紧接着,那人伸了手过来。
季繁即刻反应激烈地想要推开。
却在嗅到那股熟悉的香味时,放弃。
浑浑噩噩间,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只隐约听到那人似乎发了火:“谁tm让你喝酒的?”
下巴被他捏得发疼,季繁委屈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石页,我好疼。”她指责。
“……”力度转瞬便卸了大半。
“能走吗?”
“不能走,要抱抱。”她耍酒疯。
“……”
失重感骤然来袭,她仿若跌落黑不见底的漩涡。
长久以来仅属于梦里的感受,头一遭变得真实无比。
她趴在“玩偶”的身上,一下下地用脸颊去蹭那些柔软的毛发,一声声地喊着“石页”。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石页,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有。”
“可是我把你全部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嗯。”
“你是不是在怪我?”
“……不是。”
“你想报复我的,对不对?”
“……”他气笑了:“我犯得着把自己搭上去报复你?”
“你听你语气就是在凶我。”
“……”
跟醉鬼没什么好说的。
陈硕闭嘴,不和她计较。
他手反勾着她的膝弯,将她往上颠了颠,护牢,一言不发地走着,漫无目的。
她身上还盖着他脱下的外套,半点不安生:“石页……”
“又怎么……”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她亲他的脖颈,触感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