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里[青梅竹马](197)
陈硕:“不是。”
季繁接着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但我还是无条件支持你啦,没关系的,你在我心里永远……”
“季繁。”陈硕打断她。
不知为何,季繁心底蓦地咯噔一下。
“你这些年过得好么?”
季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久未见,重逢的紧张和喜悦充斥了她全部的神经线,自在舞台上看到他至今,她一刻都没能平静。
怎么会不紧张呢。那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人啊……国外的生活压抑,季听岚起初明令禁止,不允许她和陈硕再有瓜葛,她就只能靠回忆度日。治病的法子,治标不治本,她画了无数张他的画像,可痛苦照样一点没少。
思念锥心刻骨。
密密麻麻将她侵蚀,她无法、更无力阻止。可惜异国他乡,无人知她难读蒹葭,岁岁难安。
如今她和他咫尺相望,长期以来压抑的酸辛便开始一点一点往外漫,明明A市这夜间天气晴朗,可她的世界却仿佛下了一场瓢泼大雨。鼻腔充盈着返潮的苔藓味道,呛得人鼻头发酸。
“石页……”
她仰头,眼巴巴看着他,摇头委屈道:“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
“我好想你。”
“……”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
“……”
陈硕唇线绷直:“……哭什么?”
她哭声很弱,是几乎听不出来的腔调,却很清晰,心脏那个地方像是被藤绳勒住,一点点收紧外拉,长久来压抑的自责和愧疚,在同一时间尽数爆发,他快要喘不上气。
“他对你不好?”陈硕竭力压着声。
季繁吸鼻子,诚实道:“她除了……不让我联系你……其他都很好……”
结结巴巴一段话,亏她说得完整。
陈硕手不受控地抬起,至她发顶虚空,又生硬停止,骨节一屈,就要往回收。
季繁眼疾手快地抓住,眨了眨眼,拉着他的手,贴到了自己颊边。
“……”
温软的触感,还有她鼻息处的滚热,在这凄寒的秋夜,格外显著。他被烫得后缩,可手却被她牢牢攥紧,动不得分毫。
无奈,陈硕闭了闭眼,随后垂眸,和她闪着水光的眼睛对上。
“……那,要不分手呢?”他轻声。
和刚才那个男人分手,我们重新在一起。
陈硕看着她,漆黑眼中藏了不见底的漩涡。
原本虚搭在她嘴角的拇指微动,似有若地划蹭过她的下唇,像是轻摁了一下,带着蛊:“好不好?”
陈硕觉得自己认栽了。
哪怕时隔再多年,纵然做了再多准备,他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和另一个人双宿双归。他有错,但他能改,这四年来,每一年清明,他都有去外婆的墓地里祭奠。
老人家生前对他那么好。
他却没有再第一时间送葬尽孝,甚至当时还因此而和她的宝贝孙女怄气……这是陈硕这几年来一直没有解开的心结,他在怪自己,怪自己没有在她最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飞去德国那么多次。
每一次,他都在期待,是不是这一次他们就能够在街头巷尾偶然重逢。可结果就是,一次次幻灭。
无数次,陈硕无数次在深更半夜时后悔,为什么自己当时要两次执着于同一个问题,因为不服气,所以错过。
神婆说他们之间的缘分与红绳相连。缘起缘灭,他不信神佛,只信因果。
他要她,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不顾一切。
孽由他来做,绳由他来系。只要,她愿意。
陈硕预料到了季繁所有可能。
要么斩钉截铁告诉他不行,要么略带犹豫提醒他不好。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季繁哇地一声哭了,不带半点收敛,不顾及一丝形象,水灵灵地哭了。崩溃地、嚎啕地、撕心裂肺地,哭了。
陈硕:“……”
这哭声打得他措手不及。
乃至陈硕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她的眼泪断珠似地顺着他指节往下坠,沁进毛孔,而后,随血液传遍全身四肢百骸,再渗到他心上。
陈硕一时间忘记作出反应。
“我不要分手!”季繁抓着他的手抹眼泪,嘴巴一扁,呼吸一噎一抽地喘:“我才不要……和你分手……”
陈硕愣了。
她还在继续:“我……好不容易才让季听岚同意……而且我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你为什么……不想要我了呢……”
陈硕怔然间不忘反驳:“我没有不要你。”
“那你怂恿我分手?!”季繁凶巴巴地吼他。
陈硕:“我是让你跟你男朋友分手。”
“你看你就是在教唆我和你分手!”季繁生气甩开他的手。
“……”
他们绕不过去这个弯了。
最后还是陈硕率先回过神,五指攥向掌心,不确定地问:“你现在的男朋友是我?”
“?”
瞧瞧,这话说得真混蛋呐。
季繁瞪着他,泪嗖地一下止住,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你。”
陈硕眼神复杂。
“是狗。”她说。
“……”
陈硕直勾勾看着她。
季繁:“陈硕,你和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外面有别的狗了,又因为我还占着你女朋友的位儿,所以才专门在这儿等我回来,逼我分……”
“手”的字音刚出口,就被陈硕堵了回去,他忽然靠近,掐着她的后脖颈,亲了上来。起初只是蜻蜓点水的碰触,很快变成浓烈的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