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里[青梅竹马](41)
缓了缓,季繁低下眼,浅浅笑了声:“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活得很失败?”
“我跟你讲,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在别人心里占据多重要的地位。这种认知让我性子变得很磨人,老是用口是心非去掩饰自己的真正渴求。”
“你对我越好,我的要求越苛刻。”
“我就像在暴雨天狂奔的疯子,自知没人愿意为我撑伞。”她说得缓,字字千钧:“所以我不爱争,因为我明白,我争不过。”
“你……”他那边传来关车门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阵风鸣。
可惜季繁无暇顾及:“石页你听我说完。”
“我喜欢你。”她说,“你可能一直不知道,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皮靴碾过枯叶的动静停止,陈硕举着手机站在了原地。
窗外树枝被压得倾斜,一门之隔,屋外是冷风萧瑟,房内是热潮迭起。
季繁吸了吸鼻子,哽咽:“说出来你估计不信,你是第一个。”
雷闪,晶莹水珠滚落在地。
“第一个让年少的季敏想以所有作注,妄图去抢一抢的人。”
第21章 问心 “喜欢一定要在一起吗?”……
季繁不记得自己后面说了些什么, 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只知道,当她一股脑地将糟糕情绪宣泄完后,陈硕很平静地和她说。
——“好巧, 我也是。”
风声鹤唳, 听筒“刺啦”作响,可季繁还是听见了。一字一句,略过世界糟乱杂音,清清楚楚传进她的耳朵, 印烙在她的心上。
陈硕的语调浅淡, 不带一点起伏。
他说:“没有。”
季繁懵了。
她问:“什么没有?”
“没有失败。”
平平无奇四个字,让季繁好不容易才收起的哭声,再度爆发。
她张了张口,如同溺水的鱼一般, 想从微薄稀弱的空气里摄取氧气。胸口的那股子酸胀被无限放大,她简直快要窒息。
陈硕的声音还在继续。
“没有混很惨, 也不需要做男模。”
季繁抬手摸了把泪,安安静静听着, 还不忘抽空调侃一句:“噢, 那你还挺厉害哈。”
“……季繁。”他低声唤她的名字。
温柔的、缱绻的、纵容又无奈的。
季繁心下忽地一撞。
可还没等她说话,那边的动静又起。
一片风啸声中, 雨势来得又猛又烈。陈硕鞋底碾磨过地面的沙砾, 枯叶碎裂。
“在酒吧,心情本来很不好。”雨珠四零八落,溅起无节奏的浪花,他的话顺着风灌进她的眼睛:“但是看见你的那一瞬间,我却很开心。”
“你很重要。”他说,“重要到, 我一见到你,就会快乐。”
季繁抬眼看着窗外。
雨幕如注,细丝连成线,灰蒙蒙的天快要看不清交界,电闪带起了短暂亮光一刹。
少年站在雨中。
低垂的发湿哒哒地散落在他的额前。
陈硕没打伞,他好像也并不在意自己淋雨这件事。身上那件长款风衣,被水浇出几片深浅不一的影,可是他却浑然不觉。
就这么停了好一会儿,他蓦地轻笑起来。
“还有,你没有自作多情。”
“我是特意来找你。”
“在酒吧,我的话确实没说完。”在某个难以言说的时刻,陈硕突然抬头,灼热视线穿透朦胧雨雾:“可是我也怕我自作多情。”
他望向她:“我是想说——”
“岁岁,选我吧。”
季繁一愣。
轰隆隆的雷吼将他们彼此的心跳淹没,然后呼吸静止几秒,她听到他开口。
“给个机会,我想应聘你的花匠。”
-
屋里面的空间宽敞,气氛异常静谧。客厅灯光打得通亮,明晃晃,让所有心动都暴露显现。
季繁手中抱了个棉枕,曲膝窝在沙发的最角落,竖耳听着不知道究竟是门外还是浴室传来的淅沥水声,脸上烧得一派通红。
她把脑袋埋进柔软的布垫,闭了闭眼。
直到——
“你是打算把自己憋死吗?”
陈硕声线懒散,站定在女孩面前,饶有兴致地瞧着她。
季繁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应声抬头。
而后立马又栽进去。
“你、你、你……”她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耳尖更红了,瓮里翁气地控诉:“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啊!!”
刚才匆匆一眼,她好像看到了少年赤裸的半身,从俊秀面容到修长脖颈,她还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
入眼时他正弯着腰,看样子大概是想要去抽走她怀中的抱枕。
动作间,有晶莹水滴汇在他半干的发稍,随他低头的动作一颗颗地淌落,沿着性感的肌肉轮廓,滑进腰间浴巾,晕开湿点后消失不见。
一想到刚才那个画面。
季繁耳根子更热了。
“你害羞什么。”对比她的大惊小怪,陈硕反应可以称得上是冷静,“从小到大,我还剩哪儿没被你看过?”
季繁:“!”
“陈石页,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啊!”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甩开抱枕:“什么叫我哪儿没看过,我看……”
眼神不自觉地跟着水滴瞟向下,季繁后面的气势渐弱,恍然发觉不对,又赶紧扭头朝向另一边,指了指浴室:“你先去把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