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里[青梅竹马](43)
粉丝无罪。
爱亦无罪。
而爱豆这个职业的存在,对粉丝而言,仿佛就是信仰的支撑。
这是一种超脱于其他界限的工作,幸运也不幸,因为他需要对所拥有的全部粉丝负责。
所以,他没法独属于某一个人。
至少精神层面上确是如此。
季繁不清楚陈硕对自己的具体定位,却也能切身体会,他孤身一人在这个阳奉阴违、杀人无血的圈子里走到今天的不易。
她不敢赌,当陈硕酒醒,面对她与事业会做出什么抉择。
她既怕他冷漠,又怕他犯浑。
尽管她私心在不断叫嚣占有,却依然被理智所挟持。原来比起她的失去,她更希望的是,他得到。
这个决定并非临时起意,也未经深思熟虑。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力量,无形推动她向前。
拉黑所有联系方式,是她最无奈的抵抗。因为一旦情绪阀门破口,她根本阻拦不住自我本心的冲动。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联系他,于是她便自绝后路。
理智与感情短暂交锋,一败涂地。
季繁从不相信永恒的喜欢。但他们却都给了彼此现阶段所能提供的最大真诚,何足珍贵,又何其荣幸。
【喜欢一定要在一起吗?】
季繁颤着手,在搜索框一字一顿打下这句话。
她顾自设限。如果能够从他人的故事中找到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那么,她就毫不犹豫地奔月,不计后果。
许是夜里狂风暴雨吹散了电缆,二楼信号不太好,浏览器运行迟钝。
等待好半晌,还是停留在灰色的页面。
季繁抹了把泪,费力眨眼,试图让眸光聚焦。终于,她在门响那一刻看到了这个问题的高赞答案——
【月亮从不是独家私属。】
第22章 谈谈 “谈个恋爱。”
跑腿来得很快, 楼底门铃摁响的同时,季繁手机也跟着跳出了通话号码。
“喂?”她接听起来,“嗯嗯, 您帮我放在门口就行, 麻烦了。”
挂断电话,季繁叹了口气。
犹豫不到半秒,她最终还是点下通过的按键,而后迅速编辑好消息发出去。
季繁:【外卖到了, 就在房门口, 你要不自己取一下?】
几乎是同一刹,陈硕的消息并列弹出在屏幕左侧:【Patient.向您转账5200元。】
而后是:【?】
一个问号。
季繁抿了抿唇,手撑在膝盖上,慢吞吞地站起来, 摁下语音:“东西没这么贵,你给多了。”
她磨磨蹭蹭走到床边, 躺下滚了圈,继续硬着头皮说:“我困, 不想下去。”
这条发过去以后。
陈硕那边安静了很久。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 季繁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亮光,忍了又忍, 还是没忍住, 径直切进了朋友圈界面。
看起来陈硕应该不怎么在新账号里发东西,整个背景界面干干净净,整齐划一的内容都是零散专辑宣传广告,和微博账号没什么两样。定点定时,连文案都跟个完整任务的人机似的。
季繁一条条往下翻,百无聊赖又漫无目的。
陈硕自出道以来产出的专辑并不多, 满打满算只有三张,所以信息很快见底。
牢记于心的歌词,季繁失了兴致,大体扫过剩余的几条,转眼就要退出。
余光却被右侧头像下方的一行灰字吸引。
那是类似于Q.Q个签的位置。
【我想抓紧在胸口的是生命本身,青春的野心、梦想和爱。】
西班牙诗人赛尔努达所著《奥克诺斯》里面的原词直译。
季繁眼睫颤了颤。
这一瞬间,她想,自己或许已经有了答案。
季繁没收那笔钱。
简单交代给陈硕客房的位置后,她便随手扔了手机,端坐在床上发呆。
唯一的亮光熄灭,整间屋子再一次陷入无尽黑暗。远处风歇明月遮,地上忽明云影重。
淡青的天,朦胧镶嵌着残星几点。你瞧这些星星都不会说话,正如石头它开不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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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暖风从大敞的窗缝里吹进来,雨后露珠沾满了泥草混合的芬香,试图唤醒一室的寂静荒芜。
季繁昏昏沉沉间听见手机铃声不间断地响,沉浸在睡梦中的脑海立即浮现出自己端坐于高考考场,临近收卷时,试题却一字未动的场景。
恐惧蔓延,女孩的额发被冷汗渗湿,乱七八糟地贴在泛红脸颊两侧,她猛地惊起。
“不要——”
季繁蓦然睁开眼睛,视线渐渐聚焦,无神地盯着瓷白的墙顶缓神很久,才分清现实与梦境。
她大口喘着气,想要借此平复自己急速不安的心跳。周围安安静静,日光斑斑点点。绛橘色的柔光当头照进瞳孔,季繁不免恍惚。
“这是一个噩梦……”她喃喃,“不是真的。”
闹钟“滴滴”的声音将她的神思扯回。
季繁翻身,伸手探过去,闷闷摁熄恼人的闹铃,烦躁地搡了搡脑后凌乱的长发。
铺天盖地的困意萦绕,她思维断片,眼皮越来越沉,不受控地低垂阖目。却在快要彻底丧失意识的前一秒,蓦然想起陈硕。
瞌睡当即消散无影,她一把抓起手机,手撑在身侧坐起,虚虚靠在床头,按亮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