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里[青梅竹马](53)
三秒。
两秒。
一……
“啪嗒——”
季繁的手背上滴落一点水珠。
温度滚烫,不似雨花冰凉。
灼得她连仰头都费力。
顷刻间,季繁浑身僵硬。
“你知道我为什么出道以来选择在公众面前佩戴面具吗?”陈硕沙哑的嗓音带着颤,自说自话道:“说起来,估计你不信。最荒唐可笑的理由,是我怕你忽然有一天意识到,我和镜头下的那个人,并不一样。”
“这种感觉很糟糕,对吧?”陈硕喉结浅浅滚动,语气飘忽:“就和现在你面前死缠烂打的这个人一样虚幻伪善。”
“你可能奇怪,我明明答应你,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去A市陪着你,怎么却在拒绝时,偏让你抓了个正着。”
季繁猛地看向他,不可置信地出声:“……你的意思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吗?”
身后风声鹤唳,她却仿佛双耳失聪,电流一遍遍刺激着她薄弱的神经,最后一道防线崩塌,犹如火山塌陷,久违的痛苦感觉将她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密密麻麻又不留余地。
脑内嗡嗡轰鸣,似破旧运转的机器再也难抵时光的摧残。
她忍不住浑身抖动,冷意自背后入骨。
顾不上去看他发红的眼睛,尽管她也隐约能够预料接下来的真相,会让他们彼此痛苦加剧,悔意只增不减。
季繁手下死死拽紧了上衣的衣角,喉咙苦涩难耐,整个人压抑又破碎。
“……是。”
陈硕这般回答。
“哦。”季繁装得平静,心脏外的坚冰碎裂,尖锐的断痕比刀子凌厉。
她笑得比哭要难看,强烈痛感阵阵袭来,让她手指无法控制地颤。
“……为什么啊?”
“陈石页。”
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要用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来伤害她。
毕竟,那曾是她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她其实不在乎这个结果。
因为人活在世,总有些难言的苦衷。
她气的、她无法理解的,只是——
他从始至终不曾解释一句。
可他方才告诉她,这一切是他蓄意为之。
季繁更加难以接受。
“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
陈硕语句卡在胸腔,他一字一顿说得艰难。
“为难?”季繁抓住了关键词。
“你高二那年寄回来的情书,我有看到。”陈硕大抵陷进了某种回忆,在漩涡中挣扎,笑意晦涩隐在恍惚眼底:“写得真的很好,遣词造句倒是令我意外。实话讲,我挺开心。但也偶尔会为此感到难过。”
“我教你那么久,竟不比他的半年。”两道目光交汇,他唇齿相碰:“而且——”
“如果你执意希望盛夏永昼,又何必要让我去作秋日败叶陪衬?”
季繁彻底听懵了。
第27章 缘法 “她喜欢他,是她的事儿。”……
早上七点, 季繁成功躺在了酒店大床上。
她目光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像是要把墙壁戳出一个窟窿。
心里梗着事,她烦躁地闭眼, 翻了翻身。
在床上连滚了好几圈后, 才磨磨蹭蹭、又略带犹豫地扯过旁边手机,给李佚笙发了条消息。
Allergic:【宝,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没过一分钟,那边回复过来。
L.:【……】
L.:【我过的是北京时间。】
季繁接着编辑:【哦哦, 那我换个问法。你现在脑袋清醒吗?[愉快]】
L.:【……有事直说。】
看着她似不耐烦的语气, 季繁笑了笑,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干脆直接摇了个电话。
对面很快接听。
“喂,笙……”
“稍等。”
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动静之后, 冷冰冰的女声响起:“好了,我出实验室了, 你说。”
季繁愣了一下,注意力被她转移:“什么实验室?”
“药化实验室。”李佚笙的语气很平, 透露着疲惫:“你忘了, 我是理科生。”
“哦哦,听上去好高级啊。”季繁虽然不懂她这些说法, 可情绪价值提供地非常到位:“姐妹你真的!太棒了!刚上大学就能接触到这么厉害的东西, 简直是吾辈楷模,比我们这些不学无术的人强多了。”
“……”
话落,对方静默两秒。
“第一次听说,当牛马还分三六九等的。”
季繁难得被噎了下。
怼完她以后,李佚笙心情听上去倒是舒畅许多,缓了缓, 问她:“你怎么今天这个点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季繁长抒一口气,甜甜地笑:“因为,我想你了呀。”
李佚笙显然不信:“哦,是吗?”
季繁正要点头给予肯定,就听她紧接着又跟了一句证明条件:“那你答应我,等会的聊天不能掺杂任何情感话题。”
闻言,一个溢到嘴边的“是”字,就这么被季繁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她闷声撒娇:“笙宝~”
“嗯?”穿透电流的声音总算在她这余音绕梁的尾调攻击下,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温度。
李佚笙笑:“一开始就让你直说,偏不,大早上的,也不嫌浪费大家时间。”
季繁不说话了。
似是察觉到气氛的异常,接电话的人反而就着话头跟她闲聊:“你军训结束了?”
季繁“嗯”了一声。
“不应该啊,”李佚笙含着隐约调侃:“怎么,人家真来还债,你这个债主又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