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那片海(111)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的皮肤白,也衬的红痕更加明显,怎么来的,她大概猜到了,于是脸颊发烫。
而那块玉……
江颂抬手,轻轻抚摸着,玉被她的体温捂的温热。
有关这块玉的记忆格外深刻,她到现在都记得李迩说的那句话,这块玉是他妈妈给他的,没什么寓意,就是求个圆满。
江颂眼中,圆满二字,就是它的寓意了。
她从小就羡慕那些戴玉佩或银镯的同龄人,这些东西仿佛是被爱的证明,象征着家人的爱,她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这种想法,但这想法就是根深蒂固的存在着,甚至没有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消散。
她到十八岁,本以为和这些东西再也没可能了,没想到会在今天,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她梦寐已久的玉佩。
寄托着圆满含义的玉,他亲手系到她脖子上。
他所求的圆满,是她。
第59章 红口骨螺 流氓。
四月的最后一个周日, 江颂给奚喻补课,这是这个月第二次给她补课,上一次是在四月三号, 中间那二十多天她没在海市, 和家人去荷兰看郁金香了, 两天前才回来, 江颂惊讶发现, 小姑娘一向宝贵的不行的头发被剪到下巴那么短, 整个人闷闷不乐的, 打不起什么精神,江颂以为她是还没倒回时差,也没从旅游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看见学习二字就头昏。
课补到一半, 奚喻写了十分钟的题,已经打了两次瞌睡了, 还有一次头直点,差点撞到桌子上。
江颂看不下去, 在她第三次打瞌睡的时候抽走她手中的笔, 奚喻猛的一激灵, 坐直身子, 短发因她猛烈的动作往前飘,一缕挂在鼻尖。
“奚喻,你昨天没有休息好吗?”
这是一个带点关切的问句,决然没有老师
责怪的心情在里面, 这也是教的几个学生,包括奚喻这个“刺头”都喜欢江颂的原因,她年纪小, 性格温和,对待学生更能共情而不是一味的严厉,很多时候,她们把她看作一个大姐姐,而不是老师,因为她足够温柔。
所以奚喻从第一节 课结束后就叫她小颂姐,被她妈妈说了以后才改口叫小江老师,但也只是明面上,剩到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她还是叫小颂姐。
奚喻趴到桌子上,半张脸埋进臂弯,“我昨晚没睡着。”
江颂的音调因惊讶而放大,“一整晚都没睡着?”
奚喻点头。
江颂把笔放下,把凳子往前滑些,离她更近些,“方便告诉我,是因为什么事情睡不着吗?还没倒回时差?还是有什么烦心事?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她对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有种超过一切的耐心,因为身为女生,也经历过这个阶段,懂得这个年纪的女生有许多少女忧愁,所以她愿意做倾听者,也希望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解惑者。
奚喻再抬起脸时,脸颊上多了个红印子,是被衣服褶皱压出来的。
“我和喜欢的人分手了。”
江颂没想过答案会是这个,毕竟她实在很难把恋爱这两个字和奚喻的年纪联想到一块儿。
初二的小朋友,居然已经开始谈恋爱了。
她初二的时候在干嘛?
忙着听课,处理班级里复杂的人际关系,和试图挽回一段渐行渐远的友谊。
她谈恋爱的年纪比奚喻晚了整整四年,也许在这方面,奚喻才是前辈。
江颂手托着脸,偏头问奚喻:“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奚喻掰着指头数,“应该…半个月吧。”
这个回答再一次刷新了江颂的认识。
她以为,恋爱不说三年五载,起码也得谈上个三五个月的,半个月就分手的恋爱,真的有爱吗?
“那…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他不喜欢我。”
果然没有爱。
可她不明白,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为什么还会开始这段恋爱。
“他不喜欢你的话,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
奚喻也说不上为什么,她看着桌边的一盆绿植,神情落寞。
“因为是我强迫他和我在一起的。”
江颂有些想笑,但忍住了,她很难想象奚喻顶着这张萝莉脸是怎么干出这种有些流氓的行为的,什么样的男生居然会不喜欢她?什么样的男生会被她强迫着和她在一起?
江颂看来,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应该没有人能拒绝奚喻。
她足够漂亮可爱,足够生动有个性,如果这是看脸的时代,奚喻该是佼佼者。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颂此刻对这个男生的好奇要大于强迫方式。
奚喻想起这个男生时脸上愤恨的表情难以掩饰,她用桌上的美工刀割下了一片绿植的叶子,又在叶子中间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叶子被养的饱满湿润,绿色汁液在米白色的纸张上留下一道痕迹,像春天留下的尾巴,也像夏天带来的预告。
承载的是奚喻无疾而终的恋爱。
“一个自视清高的穷男人。”
江颂差点笑出声,奚喻的形容太过生动,她脑子里无端浮现了一个身着灰色长衫头戴毡帽还长了两撇胡子的命苦读书人的形象,她读过的文学作品里,好像很多这样的男人。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
奚喻垂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因为帅。”
有些肤浅的理由,却又合理。
她这个年纪,处于对是非善恶模糊的阶段,是完全服从于外貌的人,即使她说的时候会怒骂他清高,会鄙夷他贫穷,但还是会因为一张帅脸而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