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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明月(197)

作者: 行迟 阅读记录

她声音依旧轻柔,可这柔和却又和以往不一样,似春风缠刀,流水作刃,轻而易举割开这世间最为坚硬的谎言骗局。

明月低低笑了:“而这篇文章这么重要,又怎么可能是个例外?”

她笑出声的这一瞬间,周阔也无声的勾了唇角,站在旁边的尚副校长心里却突然有种错觉,明明现在说话的是这个小姑娘,可她身上却有刚刚那个锐利少年的身影,甚至比他戾气更甚。

明月不清楚外人心里如何,她只是对着裴澜回答道:“手机里有证据吗?当然。所有的原稿照片都在手机里加密存档,哪怕原稿有一部分丢失,哪怕手机像现在一样四分五裂,依旧没有任何影响——”

她对着裴澜向前走去,不停的压缩二人

之间的空间,把后退的裴澜逼停到椅子上,明月毫不留情的下了最后判决:“因为我所有的文档资料都与电脑实时同步——”

说完之后她直起腰来,对着裴澜笑的柔和,窗外闪电再次炸开,她在瞬间的刺目光亮里对着裴澜再次补充:“就算没有实时同步,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在众人的视线里回望周阔。

周阔露出来一个笑,对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于是在场的人听见明月轻轻道:“因为我和周阔的聊天里,覆盖了这篇文章创作过程的全部底稿。”

荆棘和周知意对视一眼,倒抽一口凉气。

我的老天爷,这么多学校领导都在这里呢,这是能说的吗?

黎康宁见状,心下了然。

他对着裴澜道:“裴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裴澜被明月的话打乱了阵脚,在一阵暴雨之中仓皇的看向他,但她很快稳住,对着黎康宁低声嘴硬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别啊。”

周知意在旁边开口,对着她道:“别这副样子,这里没有人捂住你的嘴,你大可以说你的原创过程,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愿闻其详。”

裴澜那双眼眸里写着心如死灰,她看向窗外暴雨,在一阵淅沥中轻声道:“我不自证。”

那双眼睛盯着不停落下的水珠,也不停落下水珠:“在你们出声质疑我的那一霎那,无论我拿出来怎样的证据,在你们眼中都是无效的——哪怕我没有,你们也不肯相信,所以我不自证,也不和你们在这里浪费任何口舌,我会把所有的证据交给相关人员,至于其他的话,我不想多说——”

旁边的老师齐齐叹了一口气,周阔却不愿意就此算了,对着她道:“是不愿意多说,还是你一个字也多说不出来?”

旁边的张星光出声叫他:“周阔——”

周阔有一瞬间的止住话题,但是他紧接着转过身去道:“张主任。”

下一秒,周阔对着他开口道:“这样的情况您和黎校也看到了,各执一词,身为老师,自然是谁也不能偏信——”

他在黎康宁的目光中坦然道:“那我们不如就拿出证据来——我有个朋友对计算机方面很有研究,他师从国内大拿,个人热爱钻研,不如我们让他来现场写程序还原二人对自己电脑的操作,到时候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不行——”裴澜站起来下意识否认,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她在这些审视的目光中后背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这过于涉及个人隐私,我不同意——”

黎康宁没理,他转身盯着周阔问道:“确定吗?”

周阔点点头:“是。北附那场沸沸扬扬的抄袭事件您应该有所耳闻,当日也是我朋友出手,事情才得以水落石出。”

黎康宁想起来去年北附的相同情况,他对着周阔点点头表示同意,有解决方法这是最好。

只是他没有轻易收回视线,而是看向周阔的眼睛,问道:“你进来的第一句话说的是,裴澜想要什么证据,是吗?”

周阔毫不畏惧,与他平视道:“对。”

黎康宁又问:“你有?”

周阔肯定:“自然是有的。”

黎康宁的探究目光依旧没有消散:“除了那个聊天记录,还有其他的吗?”

周阔点头:“有。”

他的视线转向明月,四目相对,周阔在众多的目光之中对着她温和一笑:“还有她所有的文字底稿以及创作过程中的录像证明。”

他说:“辅以无数带着原始时间的照片为证。”

这话他说的坦荡,却震惊了包括明月在内的一众人,黎康宁在一片风声中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因为冥冥之中,预见了这一天的到来吗?”

周阔摇摇头,对着他平和道:“并不是。”

视线再次投向明月,对着她眼眸里湿润的水汽,周阔声音柔和的坦白全部:“因为她在努力变好,在用尽全力反抗这既定命运,我为她高兴,更想拍手喝彩。”

周阔笑了,他抬起头来直视黎康宁道,“我父亲曾说,人在碰到艰难遇见困境的时侯,总会想起之前经历的磨难并从中获取力量,我想是这样的。所以当时,我选择偷偷记录下来此刻,想着等日后她彻底蜕变,将这视频作为一份礼物送给她来庆贺她飞跃苦海,却没想到这份礼物会提前暴露,还是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周阔眼里含着很多的无奈,他对着黎康宁一字一句道:“非我初衷,可我却很庆幸——”

他的目光看向明月,却也像是透过明月看向了许多人:“——如果一个人——一个才华横溢的作者因被抄袭还被倒打一耙封笔,而抄袭者却站在聚光灯下享受众人欢呼拥簇,那么我会感到悲哀,这不仅仅是对于原创的折磨,也是对于文学,甚至人类文明的摧残。当一切的创造力因抄袭而被迫中止、所有的智慧遭受毁灭性的打击、最终只有工商业制品泛滥到整个市场的时候才去后悔,为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