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181)

……

“此外，有密探来报，锦阳太守亲率兵马向北突袭，如今人……已至延川城外。”

浩浩荡荡的兵马在丛林穿行，带来一股煞气，卷起阵阵尘土，让人见之都要忍不住退步三舍。

秦祉瞬间抬眸，面前霍修冲她勾唇，饶有兴致地歪头支着脑袋，自下毒后的第二次交锋，他不认为这人没有准备，能够轻易铩羽而归。

果不其然，不出半盏茶的时辰。

“州牧，锦阳太守派人传信，其兵马遭遇截杀，双方争执不下，是林百毓的人。”

“如何想不开呢，殿下是燕室宗亲，你却偏要站队旁人。”路的尽头，林百毓居高临下，带着不解的神色打量着锦阳太守，在他身侧，重骑兵的身影犹如罗刹，冷漠无情的前来索命。

“有默契，果然有默契啊。”霍修长叹一口气，为自己填上一壶酒，“殿下，请。”

秦祉同样举杯，气定神闲。

厅堂外，早已杀的七荤八素，内里熏香逐渐被血腥气淹没，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浓厚，飘绕的、被风轻轻荡起的帷幔染上斑驳的血珠，朝下拉出一丝丝印迹。

二人相视，含笑对饮，目光中，是想要吞噬对方的决意与蓬勃的野心。

延川毕竟还是霍修的地盘，他只需要将兵马自北面一拦，便能断了秦祉的去路，点桃看过舆图，虽像是雾里看花，但也大抵知道危机四伏，她瞧着秦祉的侧颜，一次次望向门外，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殿下，要撤吗？”点桃小声耳语，“我带了信得住的人守在延川外，可以接应。”

木案之下，秦祉轻轻拍了拍她：“不急，你看他。”

点桃跟着她的视线，落在霍修脸上。

“将军都教你们什么了？”这话像是闲聊，但眼下这个时机，殿下还有功夫谈这些么？

点桃狐疑地摇头：“虽然我们去了，但只见了两面将军，其余时间她大多在外募兵争战，身边跟的都是厉害的亲信，所以……”

秦祉这才记起，她忘记了，在此之前，她们都是手无寸铁的人，眼下能够被委以重任，成为卧底密探，已是不易。

“那就凭你这数月对他的观察揣摩去说。”

点桃呼吸慢了半瞬，空气仿佛静止，霍修，如果以她对霍修的了解的话……

她猛地吸了口气：“他还有后手！”

“殿下！”

“殿下——！”

厅堂内几人同时转头。

“延川西北突现大批兵马，是……是……”亲卫嗓子发紧，看着秦祉的目光有些闪避。

“别废话，是谁？”司昀冷声斥道。

亲卫咽了下口水，呼吸又沉又重：“是……郁南太守，柏萧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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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阿姐！”城外湖边，大地震颤，小孩捧着水的手都抖得不成样子，他急得连鱼篓都没有拿，发了疯般地边跑边喊，“阿姐！”

“那边来了好多兵——！”梌州如今战事越发紧急，原本安居的百姓无一不时刻担忧着，生怕被波及，“好多好多，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兵马，延川是不是要打仗了啊阿姐！”

他猛地扑倒阿姐怀中，浑身发抖：“我不想打仗，我不想再逃命了，我们好不容易从交州活下来的，为什么……为什么……”

阿姐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带着惊惧的眼神落向波光粼粼的河面对侧，金戈铁马，威风凛凛，锐不可当。

为首将领面若朗星，硬朗俊俏的五官只需一眼，惊为天人，足矣终生难忘，玄色战袍翻飞，一柄长戟于烈日下银光闪闪，携万军呼啸而过。

“那个人……是谁？阿姐，他们…不像是梌州人。”他紧紧的抓住阿姐的衣裳，仰着头，“我们去哪也躲不开了，对不对？”

“我们……会死吗？”

阿姐眼神遥遥落在那道身影之上，良久轻声说道：“不会的，我们不会的。”

“晋赭王在延川，他会庇护我们的。”

……

“哈哈哈哈…”霍修突然放声大笑，鼓掌道，“柏将军这人办事爽利，想必殿下也是看重这一点，才与他多次联手吧？”

“只是殿下你忘了，什么叫做养虎为患，当初他成为郁南太守的一刻，你和陶卓，就应当防备着此人了。”

他从容不迫的起身，将长刀握在手中：“没兴致了楚霁。”

“梌州乱战，流民逃窜，洛书教惑众，我与殿下一同抵抗，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霍修含笑说，“晋赭王楚霁殿下，命丧延川。”

这话被扔进厮杀怒吼之中，他大步向前，将这乱象抛在脑后，其后数人亲卫护身，不给人半点接近的机会。

“殿下，他是说柏将军会……”点桃觉得浑身发冷，这人的名声无人不晓，当初尚且是同盟，她瞧着都打怵，如今他亲率兵马攻入延川，而这又不是殿下的地盘，他们该如何对战？

秦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出口的话却不太相干：“有个疑问，霍修这边怎么会派你来？”

点桃一怔，却也如实回答：“我自告奋勇，李将军说要助殿下一臂之力，我便想着不如我去，点桃一直想要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所以……”

“谁派你来的？”

“李竹启李将军啊……”

秦祉眨了眨眼。

点桃看着看着，好像抓住了点什么。

“阁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司昀将来人一刀了结，偷偷观察着秦祉的表情，结果刚好被秦祉捕捉到了，他连忙咳了两声，“那个什么，韩晟那边大概还没好呢吧，我去催催。”

说着人一溜烟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