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184)
“盯我半天了,想说什么就说。”被这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林百毓瞥他一眼,无奈开口。
“这可是你说的啊。”葛辞恙下意识回头扫了一眼紧闭的纸门,像是怕打扰似的,压低声音,“易县外,她和你们一起去的,怎么偏偏最后只有她受伤了?你和柏萧鹤为什么没事?”
林百毓沉默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裹起来的断臂,你管这叫没事啊?
“陈岁身边的军师请殿下入城,殿下随身带的人不多,得知霍修和闻人郎一同发动攻势后,他带人冲了出来。”林百毓说,“你和他关系应该不错,不必我多说他为什么不关城门吧?”
“那伤势呢,你不是一直跟在身边的吗?”葛辞恙继续逼问。
兴师问罪来了...
这事算是林百毓理亏,说是他带人去救秦祉,但闻人郎实在厉害,反倒是秦祉护着,他才没被挑下马去,但他是统阳林氏的长公子,不是武将,这纯粹就是葛辞恙为了让他愧疚故意的,但他的目的也的确达到了,不然他也不会一同守在这里等人醒。
“呦,吵架呢?”虞仓寅披着一身云水色大氅,收伞进了内廊,风雪自外袍抖落,衬的脸色白皙惊人,内里暖流瞬间包住身子,他将手中的一盒食案放下,果实的清香隐隐透出。
他慢吞吞地抱着手炉朝里望了一眼:“还没醒呢?”
“没有,张舒的意思是快了,大概就这几天。”葛辞恙扬了扬下巴,“你天天带一盒来,也不见得人能吃到,有钱啊虞公子。”
“闲人一个,管的少了钱自然就攒下来了。”虞仓寅温和的笑笑,“最近言贺忙着晋赭诸多事宜,抽不出时间来探望,只能我多跑几趟了。”
“他昨晚倒是来了一趟。”葛辞恙说,“然后被关和赶跑了,说是怕打扰她休息。”
“关和一直在......”虞仓寅诧异道,“里面?”
“怎么说呢......”葛辞恙单手撑着下颚,歪脑袋,“以她的个性,全天下阁主最重要,没把柏萧鹤一起赶出来都算好的了。”
……
“嗯......?”睡够了,整整三日的昏睡,秦祉觉得自己浑身好像散架了,哪里都痛,还不等开口,一杯水就已经递到了嘴边,“醒了?”
她抬眼,柏萧鹤垂下双目,眼神中毫无笑意,像是知道秦祉的需求般,十分轻柔的用方巾替她梳洗,熟练的好像这些天做过无数次一样,最后一言不发的将杨枝递给她。
这人五官深邃锋利,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眉眼显得极冷,但好歹也是共处过那么长时间的人,秦祉眨了眨眼,嚼着杨枝,心下感慨,不会是......生气了吧?
“我昏睡几日了?”秦祉一边嚼,一边观察。
“三日。”
“哦。”秦祉慢吞吞地趺坐在木榻,应了声,嚼够了,也不用多说,柏萧鹤将瓷碗和茶水递过来,秦祉吐出去后,以茶漱口,满齿清香,“那......”
“等着。”柏萧鹤一只手抵住她的唇,拿走瓷碗转身就走。
坏了。
气成这样?
屋里空荡荡的,门外反而热闹极了,秦祉安心的舒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身上的中衣早就换了,她伸手摸了摸,很好,舒爽干净,看样子擦拭过不止一遍,想着想着一顿,等会儿,谁擦的?
“醒了。”门再度开启的时候,张舒走了进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脉,再碰了碰额头,“不热了。”
在他身后,几颗脑袋凑在门边,要进不进的朝里张望着。
“都挤在那做什么?”秦祉声音有些哑,长发散在肩头,带着些许病气,“易县收尾如何了?”
“哐当。”一声。
是药碗触碰食案发出的声响,柏萧鹤冷着一张脸,长腿迈开步伐,将新熬好的药端了回来,旁边配上了一小碟蜜饯。
秦祉盯着柏萧鹤的双眼,但对方一味垂眸,将药递到她嘴边:“喝了。”
她觉得有些好笑,也没有伸手,就那么顺着柏萧鹤举起的手,低头抿了一口,柏萧鹤眉毛一挑,将手抬高了些,药碗遮住小半张脸,看不清秦祉的表情,但估摸着她不太喜欢这味道,微微仰头想要避开。
“别躲。”柏萧鹤抬手固住她的脑袋,硬是将最后一口喂了下去,在秦祉蹙眉前塞了口酸甜的蜜饯,抵消了小半苦涩。
然后继续沉默冷脸地收拾食案,出去了。
秦祉叹了口气:“这三天...很严重?”
“你指什么?”张舒看她,明知故问。
得了,一下得罪俩。
“事出有因,你明白的吧,如果我不出城,死的人会更多。”
半响,张舒也无奈的叹气:“高烧不退,命悬一线。”
“这回至少一个月,不能动。”张舒蹙眉警告,这人要是不看着,保不齐又跟之前一样,伤势没好就往外窜,拦都拦不住。
“明白明白。”
“再有下次,未必救的回来。”
“嗯嗯知...啊?”
“我去配药,你们有话现在说。”张舒回首看向门外的身影,“一会儿,要休息。”
“他们没什么需要说的。”虞仓寅微微颔首笑道,将问讯敢来的众人挡在身后,“我替言贺向主公提一句,晋赭一切安好,主公养伤就是,一切自有我们处理,不必挂怀。”
“别耽误了她休息,是吧各位?”他笑着,和张舒一起将房门关上了,阻挡了那些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世界突然一下子清净了。
秦祉后知后觉,摸了摸肚子,空腹饥饿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门口发出了点声响,她偏头望去,这位“冷着脸的男人”又回来了,手上端着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