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192)
“按理说像是柳氏这样的人，府中女公子，即便是庶出，出嫁也不该随意轻率，但邻里的意思，说是因为女公子生母出身……”凌云微微摇了摇头，“所以她自幼不受待见，柳府上下以夫人为首，相当作践人，但她争气，样貌出众，又偷偷去读书识字，被夫人知晓后，年仅十三就草草嫁了人。”
“……下嫁。”
“那男人还活着吗？”秦祉只一句，便问到了重点，凌云像是兴奋似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摇头说：“死了！”
只需意会。
柳昭是个有傲骨的人，可即便纵得豪情青云志，也抵不过万丈权势间。
虽然不曾深交，但那一句诗已经将此人的心剖到秦祉面前了，她不可能甘心下嫁。
而如今此人对男人如此厌恶至极，加之凌云口中的柳氏不是什么好东西，秦祉不用动脑子，也知道嫁的那人定非善人。
“聊了一夜，她可有表态？”
“她问殿下，能给她什么？”
秦祉悠悠笑着，起身走了出去，院落里，韩晟和司昀已经全副武装，等候差遣，阳光落在眼中，晃的夺目，她缓缓思忖着，开口道：
“不知道……环琅太守的位置。”
“她担不担得起。”
第110章
谈判 “男人不行，还有女人啊”……
直至暖阳当头， 秦祉要等的两个人才堪堪抵达延川，林百毓和沈度。
“我以为帮你这一回就够了。”林百毓一步跨上马车，眼神中明晃晃的谴责， 咬牙，“你有点得寸进尺了吧。”
秦祉眯起眼睛：“玄开叔叔。”
又来了......
林百毓觉得自己像养了个祖宗，他半无奈半认命的瞪了她一眼，问：“你又要做什么？”
“环琅柳氏。”
林百毓一顿，这小孩儿没完没了了？
“不是放火。”秦祉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人想歪了，连忙打断， “是想要柳氏的支持，所以才需要你帮忙， 言语较量而已， 不动手， 不打架，不、杀、人。”
林百毓深吸一口气， 气的头疼。
沈度拢了拢银白氅衣，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人，琉璃双目中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我自听人说，殿下得统阳林氏的支持， 原以为只是夸大其词，却不料关系竟如此亲昵。”
这就是所谓中原十姓，显赫出身之人骨子里的傲慢，直至沈度开口， 林百毓才施舍般的分出了点注意，终于将目光落在那人脸上：“这个人是……？”
沈度面上不显，但眼神冷了下来，未几轻笑， 故意恶心人似的：“玄开叔叔，在下......”
“闭嘴。”
“好的。”沈度露出了一个十分温和的笑容，双眸朝秦祉一扫。
这回头疼的人成了秦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有正事要谈，这群人好歹不再执着于互相伤害。
“说点有用的消息吧。”沈度换了个坐姿，单手撑着下颚，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木案毛绒绒的桌帷，“梌州牧一位空缺，柳氏定要换人扶持，或可上表天子，利益好处去换，此乃交易。”
“想问为何柳氏不会动心州牧一位吗？”
没有人想问，秦祉叹了口气。
沈度不甚在意，自问自答，下巴一扬：“因为有统阳林氏在。”
“柳氏要是强来，殿下便推他出去……哎！”
“怎么了？”
马车外侍卫一惊，蜂拥而至，此起彼伏的哎声不止，一时间热闹极了，沈度不会武，所以当林百毓抬手的一瞬间，力道都不用多大功夫，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顺着帷幔滚出马车了……
罪魁祸首却跟没事人一样，事不关己的坐着，等着外面闹了半天，这才一掀车帘，t似笑非笑地问候：“人没事吧？”
洁净的大氅沾染上泥土，沈度面无表情的解下氅衣，眉宇间透露着不悦，盯着林百毓笑道：“好得很。”
有点失策。
陆赟果然没有说错，这人看着挺正常的，但有时候莫名其妙，按照这个发展下去，恐怕到了环琅柳氏的府邸也还是这个样子，别说谈事了，不打起来就算好的。
秦祉幽幽喝了口茶，依沈度的反应来看，莫非当年沈氏一事，林家也参与其中了？
“嗯？前面发生了什么，听着闹哄哄的？”凌云从后面的马车上探头望去，侍卫回道，“没什么大事，一点小摩擦，可以继续出发了。”
“摩擦？”凌云狐疑地坐了回去，对视上柳昭平静中带着厌倦的神色，只听后者嗤笑一声，“男人，都是这副德性。”
“你说什么？”
“轰”一声拍案而起，厅堂四下寂静，柳氏长老眼中带着戾气，瞪着台下那他认为的无名小卒：“延川柳氏全部命丧火海？那你又是什么人，竟还能留条小命跟着晋赭王跑到这里？”
柳昭没有抬眼，只一味盯着地面，闻言给了点反应，没有波澜的开口说出自己的姓名籍贯。
“这么说来，事出当天你并不在府内，如何佐证柳氏大火是何人下手？”
柳昭不卑不亢，缓缓直起身，正视那长老怀疑的神色：“晚生不能，但如有需要，晚生作为延川柳氏唯一幸存者，自可当庭指认。”
“这话听着平白让人觉得有趣。”长老闻言笑了两声，视线落在她脸上，带着十足的探究，“你以为，我们柳氏有何需要？”
“这......”柳昭佯装疑惑，神色一顿，未几摇头，“晚生不知，若定要说，恐怕是和晋赭王......有些许关系吧？”
长老没有再出声，柳昭盯着那道怀疑的视线，就那样默默伫立着，也一言不发，厅堂内的气息越发稀薄，足足半盏茶的功夫，长老才道：“罢了，既然延川柳氏已无，那你就先留下吧，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