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206)
“氾州不必中原关内,肖敬不会一直留在这,他还会想要打回去,仅此而已。”
“得见见肖敬。”秦祉若有所思道,“派人传信韩晟和陆绥,带兵穿过劭关界内,随时准备接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兰干这事怪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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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县。
营帐外,春风拂过,火燃的正旺,众人皆是西州打扮,虎皮衣袍扯下半边,露出里衣和一小截结实的手臂线条,手里捧着碗,装满浊酒,豪情满怀的说笑。
主位上男人一头乌发上扣羊绒帽,凌厉飞扬的眉眼,刀削面庞,肩宽腿长,胸膛健硕有力,大喇喇地支着腿坐在胡床上,浑身带着一股莽劲。
“哈哈哈如今五大营只剩下两个,花颖慈去了周和那,据说李竹启在劭关活动,捉摸不透她的态度,柏萧鹤更不用多说,沧州那地方可比兰干好太多了,荀谌如今能用的人手也就只有葛卫和周烁声,要是我说,不如让郑砚遣些兵马直接南攻,一举夺下兰干算了!”
“没那么简单。”男人嗤笑一声,仰头喝酒,举手投足间野性十足,“柏萧鹤回来了。”
“他?他怎么会..t....”
男人垂下眼睑,冷笑:“谁知道,我让你们去盯着人的,找着了吗?”
“害别提了将军,斥候眼睛都瞪酸了也没瞧见个人,怕不是路过战场的时候被一起给收拾了吧?”
“报——将军!肖将军!找到人了,那个楚懋找到了!”
肖敬缓缓直起身,目视来人:“在哪?”
“在…在一百人马队里的…半空中挂着的。”
“啊?”
……
“要进吗?”司昀探了探头。
虞仓寅从马车上往远处望去,看见了清县城门:“还是别了吧,怪危险的,羊入虎口呢这是。”
“那怎么和肖敬谈?”司昀回身问。
“让他出来嘛。”虞仓寅扬了扬下巴。
“我去?”
虞仓寅偏头咳了两声,抬手扶额:“我一柔弱多病的文官,难不成还指望我?”
“不用去,将人吊马上跑两圈,肖敬的斥候见了,他自然会现身。”秦祉适时开口,将那两颗凑一起互相坑的脑袋扒开。
虞仓寅和司昀对视一眼,右手儒雅一抬,示意:“请。”
几秒后,高亢的尖叫声传遍整个草原,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也的确吓了斥候一跳,两人极度震惊的抬头:
“什么动静,鸟儿吗?”
“……凤凰吧,大概。”
等肖敬赶到的时候,楚懋惊魂未定地躲到一旁,离司昀能有八丈远,一回头又被高大挺拔的身形完全笼罩,抬眼就撞入那双带着压迫的眼眸,登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就是楚懋?”
“不说话,哑巴了?”
“算是呢,刚刚玩了一圈,意犹未尽的,嗓子都喊哑了。”话虽然听着像是玩笑,但褪去那幅平日里温和的模样,虞氏家主的孤傲便显现出来,眉眼尽是淡漠疏离。
谁玩了!
谁在玩了我请问!
楚懋气的发抖。
肖敬视线扫过马车,而后似有几分惊诧:“呦,这不是我们西州昭川虞氏的公子,虞仓寅太守吗?”
他大步走上前,盯着此人:“怎么,我当你已经死了呢,原来还在啊。”
虞仓寅面带微笑,呛声:“你自平宁逃窜,被徐行追的如同败家犬般,不也好好的活着呢吗?”
顶着个羊绒帽的脑袋,莫名柔和了锋利的长相,越看越像,司昀也不管那套,咧嘴就开始笑。
肖敬神色一冷,当即挥舞长枪,毕竟是西州人,肖敬没有那幅虚与委蛇的表面功夫,爽了就大笑喝酒吃肉,不爽就拔刀相向、杀人而去。
只是好歹还是思考了一秒的,因为不知道这一下是冲着骂他的虞仓寅去好,还是跟着在旁边嘲笑的不知名去。
但最后遭殃的是不知名,因为离得近,比较方便,长枪猛地刺过去,带起一股厉风,司昀侧身一避,马匹受惊险些没稳住,他抽剑格挡怒骂:“狗东西,冲我来做什么!”
“够了,肖敬。”这道声音听着年轻,但胜在气势很足,引的肖敬侧目,眸光冷涩,声音压着火气,“我平生,最讨厌别人用这种口气同我说话。”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车帘完全掀起,秦祉披着斗篷越过虞仓寅下了马车,和善的笑说,“忍着吧。”
“你是谁?”肖敬眯起眸打量对方。
“这位是梌州晋赭王。”虞仓寅话音刚落,肖敬突然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当年杀入都邑的那个小亲王啊。”
“不远万里来氾州,为了什么?”肖敬微微倾身,盯着她,“特意吊着楚懋,是为了引我出面吧?你想要做什么,说说?”
木柴架起来,点上火,瞬间冲散了冷意,众人围坐着,秦祉看着食案上的酒,没有动作。
肖敬见状大笑两声:“一个亲王胆子别那么小,我们西州人要打要杀光明正大,不屑于干出偷摸下毒这种恶心事儿来,喝!”
热酒入喉,辛辣刺激,秦祉放下酒器,这才开口:“肖太守……”
肖敬抬手一拦:“哎,平宁丢了之后,我就只是肖将军了。”
“好,肖将军痛快,本王自然也不再兜圈子。”秦祉说,“我只有一事想问你,如若能打回殷州,你还要执意攻下兰干吗?”
“这话听着有趣,你来是为了兰干议和的?”肖敬单手捏着碗,吊儿郎当、四仰八叉的半靠着,篝火燃的热烈,映入眉眼,带着狂妄的气质。
“不,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