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222)
沈宓蹙了蹙眉,她不太喜欢别人这样盯着自己,只朝着秦祉的方向躲了一下。
“前几日就该前来问候的,是本王的疏忽,这里住的可习惯?”
“很好,这边清净,之前晋州为了治病连山洞地铺都住过,如今哪里称得上不好啊。”沈宓边走边说,最后停在秦祉另一侧,歪头撇嘴,眨眼告状,“只是殿下的人有些难以接近,看,手腕都攥疼了。”
“告状精。”张舒瞧她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回了院中,“你来了,正好,把药喝了。”
秦祉身形一顿,微笑:“你们聊,本王有事,先走一步。”
“哎?这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秦祉衣袖从沈宓手中滑脱,转身人就不见了身影,沈宓无奈的刚想抬脚,余光就瞥到了刚刚那个人,“你们家殿下已经走了,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还有,你总盯着我看什么?”她略有不爽的蹙眉,“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哎呦,张舒你干嘛!”
话音未落,人便被扯着后退了几步,张舒将药递给沈度:“她的。”
“她不想喝,难道我有办法劝不成?”沈度挑眉反问,接过药罐,深深望了沈宓一眼,道,“那在下就告退了。”
直至这人走远,张舒才问:“认识?”
沈宓摇头:“不认识。”
但很奇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是谁?”沈宓问。
“沈度,沈君琢。”
“人也见过了,现在可以......”秦祉说着,转头一看顿时僵住,“你拿着这东西过来做什么?”
沈度将药罐放到秦祉面前的木案:“你那位医师给过来的,不想喝也别当着我的面解决,背着人干。”
秦祉将药罐往旁边一放,正色道:“人你如今看了,可是你姊妹?”
沈度眸光一敛,颔首道:“是,主公。”
嗯,稳了!
秦祉勾唇,不疾不徐道:“本王得君琢,如虎添翼。”
至此,秦祉的计划才向沈度全面铺开。
“恕我冒昧,殿下此举并不能轻易撼动自古以来的观念,反落他人口舌,生出事端。”沈度思忖着,外面夜已深,烛火幽幽,照入他眼眸,如春雪消融,“除非再填把柴禾。”
“比如?”
沈度轻缓地舒了口气:“比如反对,比如……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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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说的时机?”翌日清晨,张珏刚刚被晨鼓吵醒,正对着妆奁梳洗,便被秦祉的侍女唤走,人还带着睡意的疲懒呢,魂就已经先醒了,“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就算我现在表面在徐行手下做事,好歹内里我可捏着的是朔昭阁的符牒呢,真这么缺德完全不顾我的死活吗殿下?”
“说什么呢?”秦祉叫人为他奉上茶点,但后者只面无表情的摆手,“吃不下。”
“还是多少吃一些吧,一旦事发,从晋赭往都邑跑,消耗的体力大着呢。”
你大爷啊有没有良心了……
张珏想要骂人。
原本他的计划是,顶着徐行的命令跑来梌州抓臧琢,但无奈被晋赭王的人发现,于是历经千辛万苦,身负重伤这才堪堪捡回一条性命,臧琢人丢了,他也借此养病,歇息个小半年,两全其美。
然而现在临到做戏的时候,戏台子让秦祉给掀翻了,在他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改了戏码,他从受害者的形象摇身一变成刺客了,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让驴拱了,让他陪着人在晋赭郊区演一场戏,捅晋赭王一刀然后跑路。
他?
捅殿下一刀?
“我凭什么?”
“凭阁下是徐行的人。”沈度翩翩有礼的开口,“在座诸位,唯有你动手,天下才会信。”
“呵...呵呵。”张珏一言难尽地看着这几只、几位人,半响绝望的闭眼,“我真是欠你的,说吧,什么计划。”
三日后,晋赭郊外,沄江边举办了一场与民同行的秋稧,意在“风调雨顺,除灾去邪”,百姓闻风而至,一时间热闹非凡。
“阁主,张珏行动了。”崔颉妙附耳,此次行动,除了沈度、崔颉妙、以及韩阁外,其余所有人都不曾知晓,因此一旦事情发生,张珏必须拿出百分的逃跑力气,才不至于倒霉的被原地射杀或者被捕。
众目睽睽之下,百姓伏地而跪,轿辇之上,秦祉身着亲王玄色服饰,珠玉悬挂,冕冠加身,自人群之中似有若无地瞥了张珏一眼。
张珏握着短刃,无声打量着秦祉身后隐匿的死士,以韩晟为首无不时刻戒备,低声道:“准备。”
下一刻,突逢变故,数道箭矢胡乱射向河边,百姓一哄而散,四处溃逃。
“来人啊——有刺客!”
“哪里射来的箭!”
“救命——救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呃……”
混乱之中,刀身入体,鲜血喷涌而出,只听一声怒吼,“殿下”两个字冲入每个人的耳膜,所有人下意识回头看向那位高高在上的亲王,霞光万道,晃的刺眼,秦祉身子一颤,缓缓摔落下来。
“阁主!”韩晟一把将人揽在怀中,眼神杀意尽显,他轻手将人托给身侧的下属,转身就要追出去,不料韩阁按住了他的肩膀,说,“我去。”
“我和你一起!”话音未t落,他只觉手臂一沉,秦祉用力将人拉了回来,趁着没人注意,轻声说,“你去凑什么热闹,给我在这待着。”
韩晟:“……啊?”
他迷茫地低头,伸手摸了摸,血液沾了满手,但又似乎不是?是血腥气的味道,却很腥,不像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