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39)
“燕会前没人教他规矩吗?”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解祈安轻轻摇晃便面,“人家晋赭王说不准就好这一口呢。”
“人家昭川门前那档子事,可都传开了……”
“昭川什么事?”周烁声被勾起了好奇,也不管什么礼仪规矩,撑着地上的蒲团便凑了上去,“元寿哥,说说,说说,昭川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
解祈安故意卖起关子来:“这个嘛……”
“故事不是白讲的,你拿什么跟我换?”
“太阴险了吧,这也要拿东西换?”周烁声当即直起身子,但又架不住那股好奇劲,只好勉勉强强说,“那行吧,你说换什么?”
“拿你府上那壶碧桃春来换。”
“成、交。”
解祈安单手搭在周烁声肩上,揽着他道:“这得追溯到半个月前了,话说这晋赭t王去翼州樵阳参加休战盟约,结果不知怎的就跑到了西州境内,被张陏带队堵了个正着。”
“结果张陏自己成了瓮中捉鳖的那只鳖,叫晋赭王胁着人,坐马车一路行驶到昭川郡城门外,要去寻这昭川太守。”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周烁声诧异道。
“我解祈安读古今书、知天下事。”解祈安拿便面抵住周烁声道,“你别打岔。”
周烁声连忙点头。
“谁成想昭川太守被歹徒刺杀,因此昭川上下戒严,城门侍卫理所应当拦住马车要看过所,浮生入乡随俗,便停了车给了...”
“怎么还有他的戏份?”
“再打断我就不告诉你了。”解祈安拍他一掌,继续说,“何止有他的戏份,这还有你身后那位的戏呢!”
周烁声下意识回头,刚好撞见柏萧鹤好整以暇地视线,只是这目光里莫名其妙带着点攻击性,这是来自周烁声征战沙场的直觉。
耳边声音未停,继续说着:“结果这侍卫看了过所,非说不行,要让马车上的人都下车查验才行,说时迟那时快......”
说时迟那时快,周烁声脸色骤变,低声喝道:“让开!”
借着胳臂一拦,当即反手将解祈安从那案几上扯开,回过神来,一柄银钗不深不浅钉入木案,可见此人手法力道。
“兄弟啊......”周烁声倒吸一口气,“你这是做什么啊?”
解祈安反而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拨了拨那银钗,随后轻叹:“可惜了这银钗和案几,荀谌又要重新置办了。”
即便周烁声不拦这一下,银钗也戳不到他身上,好歹也是总角之交,柏萧鹤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
“然后呢?”柏萧鹤缓缓道,“也说给我听听。”
他眼神示意银钗:“当作交换。”
“是啊,然后呢?”周烁声转眼注意力就跟着走了。
解祈安见好就收,手指触碰着银钗,莞尔道:“哎呀,然后下面的情节就得问张陏或者是殿下本人了。”
“解祈安!你耍我玩呢?”
“嘘,看戏、看戏。”解祈安头微微后仰,示意周烁声往对面看去。
筵席对侧,那唱曲人举起一壶酒,缓缓置入杯子,他手指捏着杯身送到嘴边,齿贝轻咬,叼住酒杯,目光始终锁在秦祉脸上,微微仰头,辛辣的酒水顺势滑下,喉间松动咽了下去,而后笑着:“殿下,您要尝一杯吗?”
秦祉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距离,微微蹙眉,这一转眼,刚好同对面看过来的三道视线撞在一处。
秦祉微微挑眉,什么意思?看戏来的?
柏萧鹤只字未言,缓缓勾唇:好戏。
解祈安见状便了然,只收了便扇,挑着木案上的葡萄吃起来,但周烁声却越看越不懂了,这几人莫名其妙跟他面前打的什么哑迷。
这人看看秦祉,又偏头看了看柏萧鹤,眉头就没松展过。
而同样有着不小的疑惑,但也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气息的便是贾文勰了,他手半遮住唇,轻声道:“主公,你和对面那位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
“闭嘴,不是你想的那样。”秦祉面无表情道。
“我还什么都没说。”贾文勰说,“主公简直是欲盖弥彰。”
“殿下?”
秦祉收回视线,开口道:“你刚刚说什么都会唱?”
“当然,殿下想听曲儿了?”这人笑道。
“东门行【1】会唱吗?”
他踌躇了片刻:“啊?”
秦祉了然点头,又问:“妇病行【2】呢?”
“这……殿下,这曲子现下唱不太吉利吧?”
“有何不吉利?”
这人一句“不合此景”尚未出口,便听晋赭王幽幽说道:“此情此景,再适合不过了。”
“就唱东门行。”
这人犹豫片刻,迟疑地开了口:“出东门,不顾归。”
“来入门,怅欲悲……”
曲调缓缓传开,筵席间的声音愈来愈低,最终只能闻见悲凉的曲调徘徊期间。
“这是...何意?”荀谌听了半响,才出声询问,只是这一开口,便吓得那人跪地求饶,“兰、兰干相,这曲子...这曲子......”
“你怕什么?”秦祉说,“本王让你唱的,还能让你出事不成?”
“殿下品味独特。”
“原本也甚少听这些东西,只是自西州这一行走来,撞见兰干不少新奇事,如今便对这些多了几分兴致。”
荀谌沉思两秒,视线微微偏向柏萧鹤,见柏萧鹤微微颔首,他旋即道:“殿下不妨直言。”
秦祉右手清脆地打了个响指,只见廊下崔颉妙拎着一个人,从门外推了进来,这人手腕绑在身后,当即扑倒在地,面色惊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