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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己志(160)

作者: 西有长庚 阅读记录

薛玉宁左右一环视,默默的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走到车儿面前时,脚步一顿,也未说一句话,便走了。

她气场不善,将她视若无物,车儿心里不喜,但也没有说破。

司马瓒这才凑到塌前,盯着榻上负伤的人一瞬,叮嘱了那几名将士几句,若有所思的出去了。

帐中一时安静,只闻豆灯噼啪作响。

几名将士也是从前线退下,衣不解带侍候了半夜,都各自在帐中找了位置,席地而坐,依着剑小憩起来。

车儿这才慢慢挪到塌前,观榻上的人。

一刹,便泪如泉涌。

明明走的时候还是满眼的笑意,此刻却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车儿的动静将休憩的将士惊醒,几个警醒的人抬起眼皮看了车儿一眼,又闭眼休息。

车儿坐在榻沿,观刘琮被白色的布巾裹得严严实实,鼻端有淡淡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车儿强忍着,心里喘喘不安,也不知道这人受了多重的伤。

她不敢动他,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只有几个手指留在外头,车儿试探着握了握,丝毫没有动静。

她将他污血粘在额间的发丝轻轻拨开,一时未觉,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也微微发抖。

心里揪的紧,瑟瑟的难受。

原来,她也是怕失去他的。

原来,她喜欢他。

看着毫无生机的刘琮,没有了往日里的戒备心,敞开了心扉,这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潸潸落泪,不能自己。

就连司马瓒什么时候来了也不知道。

司马瓒看哭的狼狈的文昌,摇了摇头。

刘琮负伤的消息即使秘而不宣,但还是如春风一般,渗入军中各部。

一时之间,消息不胫而走,军中人心惶惶,半夜中,甚至还有私自出逃的人。

胡大仁为稳定军心,大张旗鼓的斩杀了十几名逃兵。

但见效甚微,军中士气一日不日一日。

有次车儿路过营帐,甚至还听到几名将士窃窃私语,听到他们说这场仗打不赢的话语。

已经五日了,刘琮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翌日,忽起了大风,本来晴朗的天空,起了阵阵乌云。

气温骤降,车儿想着帐中可能会冷,急急的往主帅帐中走去。

未曾料到,帐中有人,是薛玉宁,他站在一个老者面前,态度恭敬,说着什么,见有人掀帘进来,便不再言语了。

那老者也是一身甲胄,即使盔帽未戴,也能感觉到周身的威严。

他目光往胡车儿面上扫去,车儿被这人的额目光摄住,脚步一顿,一时不知如何动作。

薛玉宁眼神不善,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车儿穿的还是将士的服饰,但发髻用布巾裹着,不伦不类的。

心里暗自祈祷,希望不要被人认出来。

那老者见了来人,犀利的眼神一瞬便逝,抚了抚花白的胡子,往前走了几步,对着车儿一礼:

“下官拜见文昌公主!”

车儿被着突如其来的一礼惊的连连后退,这老者气势威严,车儿本以为他这样雄赳赳的过来是要质问她什么的,谁能料到,他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这礼行的庄重,是拜见皇族的礼节。

车儿稳住脚步,也装模做样拿出皇族的架势,让他免礼。

心里却在暗自琢磨这位老者是谁,军中知晓她身份的人不多。

在老者起身的瞬间,她探寻的目光往帐中的薛玉宁面上望去。

薛玉宁一改将才的面色,也是震惊的回视着她,四目相对,才像惊醒了一般,将头低下。

老者观文昌年岁方小,想起琮儿在信中提及她连出妙计,助他破敌的事情,也有些许惊叹。

初初相见时,她还只是个垂髫小儿呢。

他摸着满鬓的花白胡子哈哈一笑:“想必公主未曾见过老朽,老朽守关数载,年岁颇大,回京多有不便,每次皆是歧丞代老朽前去,说来已经有好十年未曾回长安述职了。倒是公主,多年不见,竟是出落的都不认不出了。”

语罢!又哈哈大笑起来。

岐丞是刘琮的字,有受命于危难,满怀希望的意思,这是刘琮告诉她的,他还让她这般唤他,车儿觉得这般呼唤过于亲密,从未唤过。

闻这人这般说,车儿大概知晓他是谁了。

镇远大将军,长宁侯,刘琮的舅父。

车儿多在宫中听闻,也是战功赫赫的人物。

她对着老者说:“大将军,久仰!”

老者哈哈一笑,又是抚着胡子,对着车儿点了点头。

这人不拘小节,眼尾的皱纹都显示着威严,这般哈哈大笑,显的于其极不相符,车儿被这人笑的浑身汗毛倒竖。

刘琮自幼跟在这人身边,这种爽朗的性子,怎么培育出刘琮这般沉闷的人的。

可能是有军务相商,简单寒暄几句后,老者便在士兵的带领下,去较场寻还在练兵的胡大仁和司马瓒去了。

两人显然还是不知镇远大将军的到来。

帐中一时安静下来,车儿见薛玉宁还是将才站着的姿势,知道她也可能看不惯自己。

未曾搭腔,只是将帐中的炭火盆添置起来。

过了许久,才听薛玉宁颤颤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你……你是文昌公主?”

车儿停下手里的动作,往身后看去,薛玉宁任是将才的不可置信,将她看着。

车儿知晓她这般尊容,很难让人相信她是宫中倍受宠爱的文昌公主。

她应周身着华丽的绫罗,满头精贵的金钗,前呼后拥,仪态万千。

哪里像是现在狼狈不堪,甚至这几天因为担心刘琮,哭得眼睛肿的都睁不开,说她是伙房营的伙夫才有人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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