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己志(39)
车儿在屏风旁站了一会子,实在不知要做些什么,她从未干过伺候人的活计,不知刘琮口中所说的“伺候他饮食起居”到底是何意?
她回想着自己在宫里的生活,她每日晨起,那些丫鬟婆子是怎么做的。
大概是她只需要闭着眼睛,任那些丫鬟婆子摆弄吧!
唉……
车儿心理幽幽叹出一口气。
随即脸上腆了笑,赶着迎了上去,接过刘琮的胳膊,笑眯眯的说道:“将军,这些
琐事,让小的来,让小的来。”
车儿明显感觉到刘琮胳膊一僵,他微微抽了一下衣袖,但是又止住了动作,睨着她道:“方才在哪里想了许久,可就想出了些什么?”
车儿手上动作不停,即使心里恨的千万,但还是压着嗓子,谄媚的说道:“想出来了。”
刘琮:“噢?想出什么来了?”
车儿嘿嘿一笑:“想着将军既是让小的在眼前伺候着,就是看的起小的,这是小的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小的肯定对将军尽心尽力,将将军伺候的妥妥贴贴的,来报答将军的恩情。”
为保证行军打仗,箭袖牢靠,箭袖设计较为繁琐,外头的搭扣扣起以后,还有一个绑绳,用来连接暗扣。
车儿忙活了许久,也未将箭袖扣好,她拉着那一根多出来的绑带不知所以,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扣错了位置,将将想将外头的明扣解开重新再来。
上方的刘琮看她摆弄了许久,仍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早就没了耐心,随手一推,抽出了衣袖。
车儿措不及防,刘琮只是轻轻一推,她便向后几个趔趄。
大逆不道!
从未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车儿胸膛起伏,气的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看着这人面兽心的莽夫。
刘琮皱着眉头,将那多出来的绑带从箭袖边沿随手轻轻一绕,一拉,便将箭袖绑的紧紧当当。
复看向车儿。
车儿今日面上的灰较之以往要厚了许多,原来起了许早,是去耍这些小聪明。
此刻睁大了眼睛将刘琮瞅着,脸上恶狠狠的表情丝毫不加掩饰,果真如一只山野里被人抢了吃食的瘦猴子一般。
刘琮心里本是不悦,边境苦寒,他早就吃惯了这各种滋味,再者,行军打仗,衣行从简,贴身伺候的近侍,只是负责传唤召见的人而已。
大多见他如见修罗,瑾瑾慎慎,从不敢多说一句,哪里像她,毛手毛脚,聒噪不堪。
在他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如此行为笨拙,已是挑战了他的极限。
此刻看到车儿这般,心里的不耐,竟也被这怒视的眼睛瞪得无影无踪。
反倒是有些好笑,面上不变,跺到帐内得矮几后坐下。
车儿此刻收了怒意,亦步亦趋的跟着刘琮,站到矮几下首。
刘琮随手拿起案几上的军报,问道:“本将观你皮肉细嫩,行动倔别,应是未曾干过伺候人的伙计,又见你行为举止颇有气概,可是那家大户人家?为何会来这苦寒之地,受此苦楚?”
车儿自幼养在深宫,养尊处优,只有被人伺候的份儿,哪里会伺候人,这个她无可厚非,可是行为举止颇有气概,刘琮这厮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虽然贵为公主,可宫廷的规矩越是严苛,越是让她无法无天,规规矩矩的日子她过得,可是目无章法的事情,她可干的不少。
偷溜出皇宫,闹得城里人仰马翻,她为此抄了三天三夜的《女戒》。因为掏鸟蛋差点从树上坠下,为此她跪了一天的祠堂……
她还在宫里的夹道骑过马,惊了出来赏花的妤贵妃,让她滑了胎,她曾剃过中书省赵大人的胡须,以致赵大人三天不朝,痛奏文昌公主淑德有失,行为孟浪。
她曾将三哥的《圣训》偷换成《金瓶梅》,以致父皇查阅三哥功课的时候,气的病了整整三日。
她曾在御花园的太石湖中放过炮仗,炸死了湖中养了多年的锦鲤。
……
车儿抖着眉头,脑子里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一件一件扑天而来,为了能在这里生存,不被人看穿,她已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顽劣的一面表现出来。
刘琮这厮,心细止此?
车儿在心里快速否定了这个想法。
怪就怪自己这盛世的美颜,和绝美的气质也是融在骨血里的。
车儿对着刘琮道:“小的家中只有一个独子,家人疼爱有加,未曾让小的干过粗活,至于将军所说的为何来此苦寒之地,小的不怕将军笑话小的,小的也有自己的鸿鹄之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的自幼便立志要报效国家,建功立业,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说完,偷瞄一眼刘琮。
见刘琮目光仍在手中的军报上,未曾离开,以为自己是糊弄过去。
又听这厮说道:“本将记得你曾说你是为了报仇才来此从军的。”
第25章 从军行(三) 看吧!车儿就知道,刘琮……
车儿没想到刘琮记性如此之好, 只恨这人阴险,明知自己以前解释过这种问题,此刻还拿这事来问话, 明白了就是给自己下套,为难自己。
一时之间, 车儿也不知如何解释……
沉默了许久。
久到连刘琮也抬起头来。
却看车儿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汪汪一泉, 欲落未落, 憋着嘴角,强行忍受着, 倒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刘琮轻“呵”一声, 笑出了声:“怎得还哭哭啼啼起来?”
车儿强行忍者泪水,怕它落下弄花了脸,微微的仰着头,委委屈屈对着刘琮说:“小的现已是孤苦无依, 孑身一人, 失去双亲,更加坚定了小的从军的决心, 小的哭是想起自己惨死的父母, 想他们血仇未报,加之感恩将军对小的的事如此上心,小的真真打从心里感动,将军您对小的的恩情,小的定当衔草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