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己志(49)
刘琮心想:可真是个善变的小狐狸。
一时间又想起司马瓒从长安得来的那副美人奔于花海的图,就凭这一双妖媚的眸子,果配的上:不若画中人如花。
车儿不知刘琮何意,也不敢公然反驳,只是将刘琮看着。
刘琮也盯着车儿,将她看了一会子,才似戏耍够了一般,撤了手。
他捻着手指上沾了的灰尘问道:“为何整日以灰涂面。”
车儿心想:要不是怕你认出我来,你以为我愿意这般作践我自己?
后又做伤心状:“小的是有难言之隐。”
刘琮:“噢?有何难言之隐?”
都说是难言之隐你还问?
车儿道:“小的自幼长了胎记,面丑不敢视人,一直被人以此为笑,小的阿娘便让小的在脸上抹了灰迹,用来遮住胎记。小的自幼以灰遮面。”
刘琮似是好奇,他凑进一步看着盯着车儿的面庞,仔细端详,车儿哪里被人这般盯过,直觉鼻息相闻,全朝着面门而来。
她动也不敢动,傻乎乎的将刘琮看着,似是真的让他端详个够一般。
后知后觉的,才觉得这样不合礼法——她不能直视这厮。
又赶忙低垂下眼睑,让刘琮端详。
车儿听到自己“通通通”的心跳声,嗓子眼发紧,似乎有什么要奔跳出来一般,让她紧张不安,她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这厮才慢慢的坐回原位。
他拿起还冒着热气的茶具,吹了吹上头的茶沫:“本将倒是好奇,有什么样的胎记,能让容貌丑成何样?需要自幼遮掩?”
他慢慢抿了一口茶水,动作缓慢,车儿看他嘴唇上度了水泽,明晃晃一片,又听他慢悠悠的说道:“你去将脸拭净,让本将倒是要开开眼界。”
“……”那还得了!
车儿一磕膝盖,就跪在了地上,她低着头,强挤出几滴泪水,这才抬起头,哭哭啼啼的对着刘琮道:“小的胎记奇丑无比,小的怕自己以真面目示将军,定会污了将军的眼。”
哀哀凄凄的,似乎是真的悲痛万分,因有这样的面容为耻,会污了将军的眼,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刘琮早就见识了文昌这油腔滑调,满嘴谎话的样子,看着她低头伏在地上。脖颈因为方才自己靠的太近的原由,还泛着红光。
他也不去拆穿她,本也就是戏弄她而已。
他道:“也罢,既你不愿,本将也不强人所难。”
刘琮看到地上的人似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心里好笑,觉得这孤苦无边的大漠,似乎也有了一丝丝乐趣。
边关送来战报,他还有未处理的,挥手让她下去。
司马瓒在外求见,刘琮接见司马瓒。
刘琮从司马瓒手里接过信笺。
信笺简陋,未作泥蜡封口,匆匆从驿使手中所得。
信面写着:“长安天暖阁柳柠亲启”字迹违拗,似是三岁小童所写。
刘琮掏出信笺,却是字迹工整,挥洒自如的遒劲小楷。
刘琮倒是不急着看信里内容,他道:“听闻柳相书法超绝,曾亲自手提一首《望月归》,有人千金购买,如今见这文昌字体,相比其父倒是有过之而不及。”
司马瓒瞥到上头的字迹,却是遒劲有力,大气磅礴,不似女儿所作,他由衷的称赞道:“挥洒自如,弛张有度,却是佳作。”
刘琮这才慢慢看信中内容。
后道:“看来,文昌在我军中,本将不能小嘘她,还是得事事小心,以防她将消息走漏。”
司马瓒看完车儿的信笺,道:“此女谨慎,须得小心。”
刘琮道:“也罢,这封信由你暂时保管。”
司马瓒道:“何时交与柳相?”
刘琮道:“不急,待到关键时刻,这份信,定是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忽有将士在外长喊:“报……”
一人掀帘进帐,身后插着通报旗,身上没有血污,棋子却是早已残破不堪。
他对着刘琮拱手:“报大将军,李将军在凤鸣山伏击晋国大将石勒,但大雪封山,延误战机,未能擒获石勒?”
刘琮震惊:“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探马看将军已经是目眦尽裂,眼眶通红,竟是发怒模样,一时胆怯,磕磕巴巴道:“回……回大将军,李……李将军,未能擒拿晋国石勒。”
刘琮本就计算好一切,却没有想到在这里失算。
他忍着怒气问道:“李域人呢?”
探马道:“李将军自知犯下大错,已带着其余人马,去捉拿石勒。”
刘琮这次彻底爆发,他咬了牙关,脸上肌肉缕缕,似是强忍着怒气,随后又怒喝道:“愚钝!”
“过了凤鸣山不余百里,便是晋人国界,李域此举,无异于以身犯险。”
司马瓒道也皱了眉头,问道:“将军,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刘琮骂道:“怎么办?李域自寻死路,我们能怎么办?”
话虽这般说,但人还是低头皱眉沉思起来。
他行至高高挂起的舆图前,仰头端详一阵,李域从凤鸣山过百里便是晋国留城,此地距离平城较远,如若晋国此刻派兵前去,定是路途颇远,李域或可无性命之忧,但事有利弊,他若是派人去救李域,也是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渴。
刘琮皱着眉头,事到如今,只能迎面出击。
张辽听到此报,匆匆赶来,他进帐以后,看着大将军和司马瓒一脸严肃,也不敢说话,静站帐中,等大将军示下。
刘琮看桌上沙阵。
道:“吩咐下去,今日晚时,让将士们都吃饱了,月上西山之时,便攻取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