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己志(96)
那雪枭背部有些许红色,刘琮弯起手肘,方才那还在空中叱咤风云的雪枭便是讨巧一般的,挪到刘琮手臂上去。
刘琮将手中的长弓交予身后的司马瓒,抬手抚摸雪枭受伤的后背。
方才在空中的战斗,这只雪枭本可以将只灰色的巨枭一网打尽,但是那灰色的巨枭却是投降之姿,这雪枭便放弃了与其争斗,哪里却知自己的主人已经一箭射杀了那家伙,为它报了这血光之仇。
车儿现下乱着,想着父亲书信里提到的事情,脑子里一闪而过刘琮震怒时的模样,竟是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她觉得不能等父亲来了,她须得自己想办法,早日脱离了刘琮的魔掌,这方才是始要的。
又是一声嘶历的叫声,那雪枭离了刘琮的臂膀,盘旋着远去了,车儿目送那巨枭滑翔,最后消失在日头正盛的地方,才收回目光,心里却是愈发烦躁起来了
来自上方的灼灼视线使得她不想注意都难,她假装不经意间向哪里望去,刘琮拥剑而立,正看着这边。
因隔得颇远,车儿看不清刘琮面上神色,但分明是觉得此人是不开心的模样。
她也知道刘琮定是看不见她面上的表情,但还是龇牙笑了起来,对着刘琮恭敬的拱了拱了一下手,这般,他总是会看到。
车儿礼只行了一瞬,但刘琮却是将她盯了许久,车儿拱起的手也未曾放下,不知刘琮这般又是为何,只是隔了山峦,隔了明晃晃的日头,将他看着。
过了许久,久到车儿面上的笑容都要僵掉的时候,刘琮这才转身往山那头去了。
车儿如芒在背,刘琮心思缜密,心机颇深,她总是猜不透他心里在思虑着什么,倒是他看你的时候,那犀利的眼神,像是能将你心里所有的想法都窥探了去。
每每被刘琮这般盯着的时候,车儿总是不敢和他对视,怕被这人发现端倪。
第五日时,车儿明白了为何刘琮按兵不动,屯兵在此的理由。
吐谷浑城虽说难攻易守,但它却是一座孤城,孤立于崇山峻岭之间,时日已久,城中补给难供。
果然,那日午后,胡大仁便派遣信使送来求和信。
车儿食完军中粗糙的午饭,正在帐内混混欲睡,听到刘琮的近侍在帐外唤她,她赶忙整理好衣物,便跟那近侍去了主帅帐中。
和往常一般,司马瓒已经正襟危站了,胡车儿悄咪咪的挪到司马瓒身后立好,见帐中正立着一个着了胡服的男子,一改当日决战时的傲慢,这人恭恭敬敬的立于帐中,目视刘琮,看刘琮将求和信看完,置于案几上。
刘琮阅完信以后,也不说是什么个想法,只是眯了眼睛,闲闲的往身后的太师椅子上一靠,一言不发。
那送信使者一见刘琮是这副模样,开口恳求道:“刘大将军,我等真心实意来求和的,你也给个准话,让我回去好复命。”
司马瓒道:“放肆!既是求和,为何还是这般傲慢无礼,你们扰民在前,开战在后,如今还如此理直气壮?”
那汉子被司马瓒呵斥了痛楚,他带了任务来的,自是不能和这人开口吵闹,只是放软了语气道:“我是个粗人,不懂你们汉人的礼节,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加海涵。”他对着刘琮行了一礼,接着又道:“可是我们求和之心却是真心实意的,我等早就听说刘世子的威名,一心想着投靠的,早就在这吐谷浑城候着世子来了。”
司马瓒极其不屑:“一心求和?我看未必吧?”
那汉子被司马瓒堵得哑口无言,他们期待刘世子是事实,可对他们开战也不假。
他说不过司马瓒,只得“扑通”一声,跪在帐中,对着刘琮道:“刘世子,我等归顺之心,天地可鉴!”
刘琮还是闭着眼睛,只是对地上跪着的那人摆了摆手道:“你且先回去吧,你等开战在前,是否正的归顺,本将有待考量。”
那汉子着急了,跪行两步,还欲再说,上首的刘琮猛的睁开眼睛,将下跪之人盯着,那人身子一个瑟缩,渐渐威顿下去。
对着刘琮一拱手,退出营帐。
车儿搞不明白刘琮这般故弄玄虚是为何,明明等在此处,就是为了这一纸求和信。
长庚星还未升起之时,吐谷浑城又来人了,此次前来的,居然是吐谷浑城的山大王胡大仁,这却是出乎车儿预料,但刘琮似是见识知己一般,以贵族接待了胡大仁。
第57章 引红妆(十七) 折射得光晕晃在刘琮面……
帐内一时静谧异常, 刘琮只是手执酒杯,低垂着眼睑。
胡大仁坐在下首的案几之后,也似在犹豫不决, 他左右一环顾,见众人都是一副沉默的模样。
他压着嗓子咳嗽一声, 再次环顾一周还是未有人打理他。他索性也不再打算说话, 随手抓起案几上的吃食, 大口吃了起来。
帐内只有这厮咀嚼食物的声音。
刘琮也是耐心十足, 屏了性子,慢条斯理的喝着杯中清酒, 一直等着胡大仁吃完。
车儿来的晚, 不知这般状况是为何,她抬头向对面坐着的司马瓒身上望去。
因怕自己来的晚受司马瓒这厮的白眼,所以车儿很
明智的选择了一个远离司马瓒的席位,哪知离得这远, 还是被这厮鄙夷。
感觉到胡车儿投来询问的目光, 司马瓒抬眼瞥了一眼胡车儿,眼里的不屑十足, 车儿气急。
这厮真是小肚鸡肠之至。
她再次往主位之上沉默的那人望去, 刘琮依旧着了甲胄,遂是一言不发的静坐模样,可是浑身上下透出的那股凛冽气势,怎么掩也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