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酒流年(125)
应是谢敬敏担心被嚼舌根子,哪怕自到达围场起就让萧以薇住到了自己帐中, 也装模作样地为其单独准备了营帐。
此时倒是方便了萧九矜寻人。
而就在萧九矜还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名正言顺”地进萧以薇营帐时, 来到营帐不远处则发现帐口守着的人里竟有燕乙。萧九矜默了默, 也瞬间想通了关窍——谢敬敏重伤, 此时守在主帐的应都是他的心腹;燕乙被派来保护萧以薇,已算是谢敬敏对其十分信任了。
萧九矜心下暗笑。隔着一段距离也趁着守在门口的其他人没注意到她与萧遥,她赶忙冲燕乙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 低声对身边的那些侍卫说了什么, 萧九矜见他们似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最终却还是都走开了。
“……皇姐。”萧九矜掀开帐帘, 萧以薇看到她时似并不意外。
萧以薇看上去有几分疲惫与憔悴,说话声音很轻。
“主帐,什么情况?”萧九矜则是一入帐便直接问道。
“……胸口中了两箭, 太医在救,但我看着应是活不了了。”
萧以薇说。
“你打算怎么办,还按原计划么?现在倒是省了控制他的一步了。”
萧以薇微微垂眸,狭长的睫毛, 盖住了她眼中的神情。
“——这样反而麻烦了。”一阵风声传入营帐,三位姑娘一齐回头,见进入帐中的人是谢绍。
萧九矜则敏锐地注意到身旁女儿沉了一寸的神色。
谢绍进门,看来连萧遥也未察觉。
但此时她也没空理会,而是赞同了谢绍的话:“嗯,现在只能希望,谢敬敏能活下来。”
萧以薇投来不解的神色,萧九矜则是用嘴型比道:
“玉玺。”
——萧以薇顿悟的“啊”了一声。
“连你也不知道么?”萧九矜看向谢绍。
谢绍摇头:“最开始是在我手上的,但后来……总之还是希望他没事吧。”
“不过我着急来找你,还有另一件事;先前在森林里我没遇到谢敬敏不知道这遇刺是怎么一回事……但后来从森林里出来,听见下面的人来信说——”
“——林律,来京师了。”
难言的烦心氛围在营帐内流转,萧九矜“啧”了声,揉了揉太阳穴。
六年前大周与罗夗签订同盟协议,至今两国便再没起战事;只是自谢敬敏登基、“周”改为“昭”,罗夗便再没进献过牛羊皮革、更别提罗夗王亲自来拜访。
“秘密来京,也不知道是敌是友。”谢绍目光微沉。
“还有那刺客也是……虽说混乱些倒是让我们的行动不明显了,但这人现在也没旁的举动实在难以捉摸,却不知是否会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动作了。”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只是说不准能否在我们下山前查出来……如今谢敬敏遇刺,下山时间保不准会提前。”
谢敬敏轻轻叹了口气。
“你的人,还按原计划么?”他看向萧九矜询问道。
“嗯。”萧九矜点头,“人都已在山中埋伏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过好消息是——下面的人没说有什么异常。那刺客似乎同我们不是同一个打算,说不定只是冲谢敬敏本人去的?”
萧九矜细细回想起今日围场“平静”的情形,揣度着那“刺客”的目的;想了想,她又道:“让你的人也先别查那刺客的身份了,看好围场就行;谢敬敏醒了他自会去查,死了,那刺客也定会有别的动作或是要下山,我们一看便知。”
“那我让昭龙卫在京城外候着,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便直接攻城。”谢绍应声道。
“——二位,刚刚来人说陛下醒了,你们怕是不宜久留。”
帐门外传来燕乙的提醒声,萧九矜谢绍互相看了一眼,随即起身离开;萧遥则乖乖地跟在母亲身后。
营帐的布帘被谢绍掀开,他十分绅士地退到一侧,让萧九矜萧遥二人先行;而萧九矜一只脚踏出营帐,却忽然想到——
方才在帐里,萧以薇似乎很久没说话了。
夕阳的金黄,洒在半掩的布帘上;茂密的森林草木犹绿,远方山峦连绵,外罩着朦胧落晖。
“乐安殿下,陛下下令严查围场;刺客尚未寻到,您还是赶紧带着县主回营帐里去吧。”
萧九矜与萧遥刚回到广场,明显便觉着场内侍卫多了许多;一御前侍卫见到她们母女二人,走上来提醒。
“那刺客还在围场里?”萧九矜则敏锐地抓住了侍卫话中含义,“当初他行刺时你们就没去追么?”
萧九矜表现出十分惊讶的模样,并没有直接应下侍卫的要求,反而是装作不满地问起了遇刺的事。
并不顾及侍卫的“为难”,反而使对方放下了戒心。
那侍卫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无人,这才道:“当时陛下望见了一灰狐独自追着猎物而去、身边就只跟了几个人;据他们说,他们那时根本就没听到马蹄声、那箭都不知是何处射来的。”
“不过据说守着森林入口的人说森林并没有生人进去;那刺客,应就是此次来参加秋狩的官员。”
侍卫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萧九矜对他刚才说的话保密。
“所以陛下现在在查他遇刺那时有谁不在营帐也无人同行作证。”他补充道。
萧九矜轻轻“啊”了一声,作出自己不会到处说的意思;“我可以为礼部苏大人与……”
“……我可以为苏大人作保。”
“好的,殿下。”
那侍卫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