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酒流年(52)
从前他们夫妻“貌合神离”一事便传的京城人人皆知, 而自她开始频繁进出花楼,这传闻则愈演愈烈。
谢绍并没有去管这传闻的意思。
萧九矜微微叹了口气。
一缕春光从轩窗中倾泻下来,落在了她长长了许多的乌发上。
“不会是要反了吧……”萧九矜喃喃自语道, 心中不禁有些忧虑。
这一年来她常不在府中,因而次次办完事回府,更察觉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亦或是她与谢绍说明了他们是“盟友”,故平日相处虽如陌生人一般可谢绍办事也并未避着她。
萧九矜常在府内见到或穿夜行衣的暗卫、或着轻甲、佩剑的军士。
也不知都是谢绍安插在哪里的人。
“难道是……与今日的订婚宴有关吗。”
萧九矜想了许久, 毕竟昭龙卫未有异动;那近日唯一的大事则是萧以薇的订婚宴了。
这宴席会既是萧以薇与谢家小辈的订婚宴,也是萧以薇的及笄宴。
时间就定在今日下午。
萧九矜若有所思。
实际上,萧以薇应明年才及笄。但那谢家堂侄今年行冠礼,便向圣上请求先正式将这婚事定下来。
这事本无可厚非,可皇帝却不知抽什么风,说那便把萧以薇的及笄宴也提前一年办了吧。
搞得萧以薇在宫里大闹一场。
当然,最后还是拗不过皇帝,这及笄宴便还是提前到今日,与订婚宴一齐置办了。
“殿下——”
萧九矜正想着这春闱也要到放榜的日子了,不知谢家这位侄子考得如何;雅间的木门便被从外拉开。
阿怜提着一壶封了口的桃花酒,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殿下,昭王殿下来了。”他匆忙道。“已经上到二楼了,您赶快从后面溜吧!”
萧九矜一愣,“他可有带什么旁的人?”
要知道今日暗间可是并无人来过。
阿怜着急地摇摇头:
“没有,恐怕是来寻您的!”
他将那壶桃花酒塞到萧九矜手中,看上去有几分慌张。
萧九矜知道他害怕谢绍,无奈一哂。没多说什么便向另一侧楼梯跑去。
楼梯两侧的珠帘掩盖了她的身形,隔着场中靡靡声色,她看见谢绍从那声色犬马中穿过,仍是半点不留恋的模样,一席黑衣十分显眼。
“糟。”
还有几步楼梯便要到一楼,萧九矜蓦然停住脚步,暗骂了声。
醉音楼主楼的一楼是个大厅,此时正到快吃午饭的时辰,大厅中来往的人很多;要不是谢绍常带他的人到昭王府中,她还真没看出来这人群中打扮成宾客模样的探子。
看来是不能走正门了。
萧九矜眸色微暗,心沉了几分。
虽知道谢绍应不是来寻自己的,但毫无疑问若在此遇见他定不是什么好事。
萧九矜无声退了回去,思索着环顾四周,很快便望见一槛窗,那窗推开便是醉音楼背面的街巷。
而此时,那窗户下面则正巧停着一辆马车。
萧九矜没有犹豫,踩着窗棂便跃了下去,稳稳的落在了舆顶上。
“嘶——!”
“谁?!”
坐在舆前的小厮听到声响一个回头,吓得萧九矜匆匆翻下舆顶,缩到了车后。
她感到脚踝一阵阵痛,却赶忙忍住了没出声。
到底是没练过武,从二楼跃下时一个脚滑,恐怕是把脚崴了。
春风拂面,吹乱了她满头青丝,亦吹开了面前马车的车帘。
萧九矜错愕地抬头,与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对上了眼神。
舆前小厮正满心疑窦地放下了缰绳,翻下车向他们这边走来。
白衣公子向她伸出了手,萧九矜犹豫了片刻,没握上他的手,却是躲进了车里。
待萧九矜坐进了车厢,那白衣公子松开手,放下了车帘。
“走吧,没人。”
他冲走到车后查看的小厮说道。
“……好。”那小厮似是愣了下,虽仍有疑虑,却没再追问。
马车缓缓驶出了小巷,萧九矜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面前那年轻公子率先笑笑,语气平常的说:“在下苏怀澈,不知姑娘尊名?”
“今日多谢公子相助,不知公子此时是去往何处?到地方了放下我便好。”
萧九矜本想随口编个名字可一时卡壳,便索性略过他的问题,开口问道。
苏怀澈想了想:“我去的地方怕是有些不方便,姑娘要去哪,途中放下你便是。”
“哪里都行,随处寻个地方便是了。”萧九矜笑答。
苏怀澈轻声说了句“好”,随后稍稍放大了声音冲外面驾车的小厮说:“在前面杏林堂停一下。”
萧九矜一愣,抬眸望向对面的人。
——苏怀澈仍是端正的坐着,只是眼中盈满了笑意。
他从一旁座位上放着的包裹里翻出个帕子来,拿着手帕的一角递给了萧九矜:“哪里疼,摸摸是否有骨头异位或凸起、看看有没有红肿。”
“按着脚骨原本的样子固定下。”
萧九矜沉默半刻,终是道了声谢,接过了手帕。
“若你不介意,我也可以帮你包扎。”苏怀澈温声道。
萧九矜摇了摇头。虽说她没有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忌讳,可她到底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扭伤应如何紧急处理,她倒也知道一二。
她掀开了裙摆查看脚踝,在二楼时她已估好了高度,如今脚踝虽有些肿,但也并不严重。
“姑娘受伤,家里人一定很着急吧。”
待萧九矜简单处理完伤处,苏怀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