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76)+番外
唐辞佑双眼通红地看着杜刺史,眼泪在眼中不住打转,却半滴都未曾落下。
“对不起,对不起……”
唐辞佑不断低声念着,手中却猛一发力,刀尖笔直地刺进杜刺史的胸口。
鲜血洒落他满脸,粘稠地血液不断溢出,浸了满手,唐辞佑跌坐在地,直直地盯着死不瞑目的杜刺史,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他好像听见了刀刃在血肉中搅动的声音,他看见杜刺史眼中自己满脸血污的惊恐神色。
一直站在暗处的唐御史慢慢走上前,满意地看着唐辞佑。
“做的很好,现在知道什么叫害怕了吗?”唐御史道,“佑儿,你要知道,在这官场之上,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他这般下场,你以为仅仅是作恶之人便会如此吗?那些忠臣良将的结局又能好到哪里?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明白圣上想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唐御史低声道:“佑儿,你以为我是在帮杜刺史作恶吗?是陛下他为了平衡权利,根本就不想让这起案子闹大!所以为父才会将此事按下!而你,以为帮了叶家那小丫头就能翻案?根本不可能!”
唐御史怜悯地看着跌坐在地的唐辞佑,一字一字道:“佑儿,为父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只明白了一件事,无所谓正与邪,当好掌权者的狗,才最重要。”
唐御史说完,把地上的刀踩碎,把刀片安插到杜刺史的发中,平静道:“发中藏利器,杜刺史是死于自杀。”
唐辞佑痴痴看着,只觉得胸口似是窝着一股腥甜。
“知道怕了以后就老老实实读书,考取个功名,不要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届时为父想法子给你寻个安稳的位子,你这一生便也有着落了。”
唐御史说着,拽起唐辞佑向牢房外走去,这牢中他早已打点好,府中的人在门口候着,只等着二人出来。
把唐辞佑带上马车,见其还是副恍惚的模样,唐御史暗中叹了口气。
处理杜刺史这等小事实则不必他动手,就算审出些什么对他影响也不大,一来赈灾粮之事并非是他私吞,他不过是接手了审查此案的任务才卷了进来,顶多落个办事不利的罪名,二来陛下根本就没想让这事闹大,他能将事情按下去,正合陛下的意思。
可他偏偏要唐辞佑动手杀人,他要让他看看他这过于执拗的性子会给家人带来什么,要让他知道为官的正邪并非像他看的书中那样简单。
他要把这个执拗的孩子打碎,再拼起,他要让这个孩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度过他替他安排好的人生。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唐辞佑涣散的目光仿佛在混沌中聚起,他好像突然惊醒一般,开始觉得体内的液体翻涌,血液在翻涌,胃里也在翻涌。
“停车!停车!”
唐辞佑失声喊道,在车停下的一瞬跳下车,站在路边不住干呕。
血液,蟑螂,老鼠,蚂蚁,杜刺史死不瞑目的双眼与流淌的肥油……
唐辞佑几乎要将胃都干呕出去,天照见状急忙下车。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啊!”
“父亲……”唐辞佑的手脚冰冷,不愿回头看唐御史,“父亲先走吧,孩儿身体不适,恐有疾患,怕父亲沾染,便不与父亲同车了。”
唐御史垂眼看了看唐辞佑,抬手道:“我们先走,让少爷自己缓一缓。”
说罢,马车扬长而去。
唐辞佑目送着马车走远,身子彻底顷颓下去,他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伤痕累累,是他自己亲手按压处的血痕,杀人的触感还残留在脑海中,他盯着看了半晌,突然间觉得自己肮脏不已,好像怎样擦都擦不干净似的。
他开始拿衣服蹭,拿沙子磨,他的皮肉沾染过肮脏的血,他的骨血流淌着肮脏的人性。
天照在旁看得眼圈通红,哽咽地抓住唐辞佑的手臂。
“少爷,您别这样,您别这样啊!”
远处有咿呀咿呀的声音传来,像是谁在唱戏,唐辞佑听不清那唱词,却觉得这调子分外的熟悉,茫然地抬起眼,黑白分明的眼中映着满城灯火。
“少爷,少爷,您听见了?”见唐辞佑有了反应,天照忙逗着他道,“您听他这唱的,是那哪吒剔骨还父,他那不辨清白的爹正在那儿哭呢,你听这伶人哭的,比咱家养的鹦鹉叫得都难听……”
唐辞佑茫然地听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突然笑了出来,眉间的一点朱砂艳红如鲜血,眼泪一滴滴地砸在地面,口中却不住大笑:“好好好,真是一出好戏。”
夜色中,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只待明日一早,淮州最热闹的地方便又成了苏府。
苏府门前,苏洛清抱着沈银粟鼻涕一把泪一把,拉着她不肯松手。
“阿姐这一走,便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了,我已经把淮州特产都给阿姐装上了,阿姐若是想我了,就拿出那特产瞧一瞧。”
“好。”沈银粟笑着拍了拍苏洛清的头,“你何时来京都就来镇南侯府寻我,我定带你好好的游览一番京城。”
“阿姐——”苏洛清哇得一声哭出来,哭到一半,闷闷道,“对了,阿京兄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伤了,驾不了车,后边马车里养着呢。”沈银粟想到这儿,低头悄声问苏洛清,“黄连你给我带够了没?”
“放心,够阿京兄吃到明年了。”苏洛请说完,三两步跑去后面找叶景策,见叶景策正坐在车门口和裴生说话。
“阿……阿京兄,你这伤没事了吧。”裴生怯怯道。
“啊,本身问题也不大,除了看见郡主时候疼一些,其他时候倒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