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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帐(145)

“约莫是快到了。”

“小侯爷身上这伤, 想必是不能回淮阳侯府的。”

青盐笑了笑,

态度不卑不亢, 偏偏给人一种凌厉的错觉。

施故渊抬手, 用衣袖擦净脖颈处溅上的鲜血, 也不看青盐,目光反而落在他手中的灯上:“你不愧是他最信任的暗卫之一。”

“东宫有汝成玉,东阁有你。”

“呵。”

施故渊似嘲讽般扯了扯唇角,鬓角的乌发染了血, 被寒凉的气温冻得一缕缕贴在他脸颊上,厚重艰难的喘息中,他看似已经放弃,颓废跌坐在雪地上。

下一瞬。

明明已经奄奄一息的施故渊,忽然从雪地中暴起。

青盐手里的灯笼摔在雪中,刹那就灭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有热腾腾的血滴落,瞬间结成冰晶。

“大人。”

“别管我, 去把小侯爷抓回来。”

“是。”

东阁门前。

严既清由小厮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他似乎身子不太好,掌心握成拳头抵着唇轻咳了几声。

不多时, 青盐从里头走出来,他身上带着血气,脸色落在灯影透着惨白。

“严大人。”青盐行礼。

“属下办事不力,未能拦住小侯爷。”

严既清看着从青盐腹部滴下来的血,也没有多问:“罢了,你去处理伤口。”

“只是,你可知殿下为何好端端要出玉京?”

青盐垂眸:“属下不知。”

严既清没再说什么,望着茫茫大雪半晌,朝驾车的侍卫吩咐:“去淮阳侯府。”

“是。”

*

前往雍州的马车里。

姜令檀怀里抱着解下的披风,左手还握着书卷,整个人斜斜靠在车壁上,睡得十分香甜。

谢珩抿唇喝掉盏中已经冷掉的茶水,冰凉的水从喉咙滑下,渐渐抚平他心底的一丝燥热。

这时候,马车慢慢停下。

伯仁抬手在车辕轻轻敲了三下:“主子。”

“说。”他闭着眼睛,好似在假寐。

马车外,伯仁心中莫名一紧:“方才玉京快马加鞭传来消息,小侯爷夜闯东阁。”

“青盐重伤,小侯爷同样伤得不轻,失去踪迹。”

“严大人已经知晓此事,问了青盐主子出玉京的缘由。”

“青盐没说。”

马车安静许久,才听到太子声音淡淡说:“不必去寻施故渊。”

“若太傅要入雍州,让青盐暗中护好他的行踪。”

“宫里若问起,就说孤在东阁养病。”

“是。”伯仁点头应下。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压着,许是马车突然停下,睡梦中的姜令檀眼睫眨了眨,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太子的马车中睡着了,眉头微蹙,伸手揉了揉眼睛,小声道:“殿下,是臣女失礼了。”

谢珩深邃目光闪了闪,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伸手斟了一盏温水递给上前:“喝吧。”

姜令檀不敢看他,双手接过,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小口小口抿着茶水。

“孤说过。”

“不喜你这般生疏。”

“孤又不会吃人。”

这一瞬间,谢珩眉眼似风霜撩过,握着书卷的大手稍稍用力,纸张被他捏出几道极细微褶子。

姜令檀有些怕他这时候的模样,小心翼翼往后缩了缩。

她能清晰听见车轮撵过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外边马蹄踏雪,反而轻巧无声。

而他身上清冽的迦楠香,在这清冷的雪夜里,更显温柔。

姜令檀抬眸,望向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殿下要休息了,对吗?”

谢珩闻言,似笑非笑,轻声问:“若孤说不呢?”

姜令檀一时失声,紧张得握着茶盏的指尖都缩了起来,半晌鼓起勇气说:“臣女累了,想去马车后头休息。”

“嗯。”谢珩点了下头,没再说话,视线重新落回手中握着的书卷上,微深的瞳仁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里头沉甸甸的,令人不敢直视。

姜令檀等了许久,见他不说话,也不吩咐马车停下。

一时间,猜不透他是愿意,还是不许。

等得有些久了,姜令檀忍不住伸手,悄悄挑开车帘一角,把紧闭的车窗推开一丝缝隙。

顷刻间,风雪裹着寒气,扑面而来,落在她脖颈上,不受控制打了个寒颤。

黑漆漆的雪夜,什么也看不清。

姜令檀连忙关上窗子,想要假装无事发生,没想到才抬眸,就看见太子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就是好奇。”姜令檀咽了咽,声音底气不足道。

“嗯。”

谢珩语气温和,还夹着一丝淡笑:“雪太大了。”

“等雪变小些,再回后方马车也不迟。”

这一路上,姜令檀大部分时间都和太子处在同一辆马车上,除了偶尔停下来休息,或是安营扎寨时,她怕冷,就大着胆子硬要和吉喜以及冬夏挤在一处。

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姜令檀预想的还要久。

除了大雪封路,要在驿站内等上数日外,还有就是他们一行人,多数时候都是白日休息,夜里赶路,像是要避开什么东西。

姜令檀并不是那种事事都要探个究竟的人,既然太子不主动说,她也不会开口去问。

近十二月中旬,新岁将至。

今日难得白日赶路。

姜令檀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脑袋戴着吉喜给她准备的雪白的兔毛帽子,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站在车辕上朝远处眺望。

“殿下怎么还没回来?”

吉喜伸手扶住她,小声说:“姑娘莫要担心,狩猎的时辰长短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