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汗涔涔的,被又粗又硬的缰绳磨得发红,她下意识蜷曲指尖,往身后藏了藏。
谢珩擦净手,视线一顿落在少女微微沾了湿气的鬓角上,脖子上的兔绒围巾解开大半,露出一截玉似的秀气侧颈,纤弱秀美。
柔嫩的脸颊映着阳光,如胭脂染透在玉珠,空中大片大片飘落鹅羽一般的雪花,落在她的肩头,火红的狐裘披风,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手拿过来。”谢珩声音淡淡。
姜令檀微愣,眨了眨眼睛。
谢珩指尖点了点她垂在袖中的掌心:“缰绳粗粝,孤给你上药。”
丫鬟侍卫早就避远,因为雪大怕湿了鞋子,姜令檀站在高高的车辕上,竟比身量极好的太子还要高上一点。
第一次这样,用俯视的角度看着这位天底下尊贵无比的少年储君,隔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姜令檀忽然觉得脸颊烫得不像样。
掌心已经被他轻柔握住,冰凉的膏药,被他指腹晕开,慢条斯理揉进她掌心薄如蝉翼的娇嫩肌肤中。
酥麻酸痒,带着火辣辣的痛感,同样又滑腻得厉害。
“谢谢殿下。”姜令檀小声说。
谢珩慢条斯理收回掌心,那双狭长的凤眸,深得好似这放眼无际的山林:“嗯。”
“下回想想,用什么东西谢孤才好。”
“每回‘谢谢’可不值银两。”
谢珩微微侧头,语调含笑,微翘的唇角,勾起的弧度漂亮得惊人。
姜令檀好似被他温和的声音烫到,涂满膏药的掌心一颤,胡乱点头。
午膳吃的是山林里猎来的山鸡还有伯仁特意寻了一片竹林,挖出来的冬笋,还有就是马车里出发前就准备好的干粮。
冬笋切片过了水,只用加一点盐,便是一道美味。
山鸡处理干净,放在陶罐里炖汤,姜令檀难得食欲好,吃了一个鸡腿还有一点撕下来的鸡肉。
因为太子茹素,今日猎的东西也不多,剩下的就让几个丫鬟一同分了。
午膳本就用得晚,再加上收拾耽搁,等姜令檀重新回到马车里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
今日她难得乖巧,没有提出要回后头的马车里。
还非常主动斟了热茶,从暗格翻出果脯点心,手心握着书卷,一副打算长留下的模样。
谢珩在一旁瞧着,她那点小心思全都印在眼底,不禁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等会儿入夜,孤要与伯仁再出去一趟。”
“程京墨驾车,你们行程不变。”
姜令檀闻言,手里的书卷差点都握不住,咬了一半的果脯被她红润的唇抿进口中:“殿下能不去吗?”
她声音紧张,第一次不问缘由,提出这样看似有些过分的要求。
谢珩垂眸:“为何?”
姜令檀纤长浓黑的睫毛一抖,眼底犹如盛满了水:“夜里,我怕。”
“怕什么?”
“怕......”都到了唇边的话,又被姜令檀硬生生咽回去。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求太子庇护,是她一开始的决定。
当初他不问缘由,她也只当不知。
可眼下他问,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然没有失了清白,但到底哪个如同鬼魅一般的神秘嗜血贵人,是做了许多她无法说出口的事,之前那些已经消失了痕迹,被他咬破的肌肤。
但凡想起,皆为噩梦。
姜令檀微仰着下巴,清透的眼睛内瞳仁微颤:“殿下是大家的主心骨,殿下若是不在,臣女自然害怕。”
“若是不着急的事,不妨耽搁到明日也行。”
谢珩不语,修长的手端起矮桌上的茶水,垂眸不紧不慢饮了一口,他眼神意味深长:“也不是不可。”
姜令檀顿时松了一口气,提起的心也重新落回肚子里。
冬夜。
风雪漫天,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马车车壁上挂着昏暗的灯烛,忽然一颤,刹那熄灭。
姜令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软软的身体被谢珩搂在怀里,轻微的呼吸声,是她身上特有的甜香。
几缕发丝落在脖颈上,虽然看不见,指尖顺着发丝的弧度,沿着那细腻,停留在后颈消瘦的颈骨处。
谢珩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透着血红,薄唇用力压着,揽着少女荏弱双肩的掌心根本不敢用力,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突牢笼汹涌而出,然后又被他硬生生克制住。
黑漆
漆的雪夜,薄唇从少女莹润如珍珠一样的耳垂上擦过,只要轻轻用力,他锋利的牙齿就能咬破她娇嫩的肌肤。
淡青色血管中,那些他渴求的东西便会汹涌而出。
最终,谢珩至少双臂用力紧紧抱着怀里的姜令檀,长长叹了口气:“罢了。”
翌日清晨。
姜令檀从梦中惊醒,天光大亮,马车依旧在行驶,雪地里发出车轮滚在雪上的吱呀声。
伸手掀起帘子,推开马车紧闭的窗户,吉喜正骑马跟在外边:“姑娘醒了?”
吉喜声音雀跃:“姑娘再忍忍,约莫再一个时辰就到雍州了。”
“太子呢?”姜令檀扫了眼空荡荡的马车,语调有些紧张。
“殿下一早就和伯仁寻猎去了。”
姜令檀迎着日光,轻轻眯起眼睛,十五一过,她方才检查了一遍,身上没有伤痕,也就如同逃过一劫。
不禁心底悄悄安慰自己,或许是雍州路途遥远,就算那嗜血的神秘贵人有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跟她一同前往雍州。
若是这样,也许雍州是她日后最好藏身躲避的地方。
心里想着事,姜令檀渐渐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