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嘴唇翕动想再说什么,却被冬夏冷冷瞪了一眼:“春杏,你若敢在外头再说这番嚼舌根的话,小心常妈妈知道了撕烂你的嘴。”
春杏小脸一白,双手紧紧搅着帕子,却不敢出言反驳。
她见冬夏眉头皱得厉害,又想到常妈妈去大夫人院里求人,可都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动静,必定是遭了为难。
眼下乱糟糟的,春杏正想寻个煎药的借口退出去,就听见帐子里传来悦耳清脆的摇铃声。
“姑娘醒了?”春杏喜意一闪而过,伸手就要撩开帐子上前嘘寒问暖。
不料却被冬夏不动声色伸手挡了回去:“你去小厨房瞧瞧汤药,若煎好了便端来,莫误了姑娘喝药的时辰。”
春杏咬着唇有些愤愤不平,可对上冬夏极沉的目光,她只能悻悻离开。
帐子外,丫鬟之间的对话姜令檀听得清楚。
等到春杏走远,冬夏才赶忙撩开帐子上前。
她见姜令檀身上才换不久的衣裙,不过半刻钟就已经湿得如同被水洗过,微张的唇苍白不见半丝血色,整个人就如同没了生命的骨瓷娃娃,轻轻一碰就碎了。
“姑娘。”
冬夏声音一颤,颓然跪在她的榻前,声音自责:“是奴婢伺候不周,让你受了屈辱。”
姜令檀闻言,轻轻咬了一下唇,努力伸手朝她比划:“不是你的错。”
冬夏看向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忍着发鼻头的酸涩赶忙扶姜令檀坐起来。
蜜水润嗓,等重新换了干爽的衣裙,姜令檀往帐子外看了眼,细软指尖在空气中慢慢比划问:“常妈妈呢?”
“我睡了多久?”
冬夏忍着喉间涩意,压低声音朝姜令檀道:“姑娘自那日上香回来后,高热昏迷足足三日。”
“常妈妈见你迟迟不醒,方才又去主院,想求大夫人给您换个医术好些的郎中。”
听到“上香”二字,姜令檀肩膀微微一颤,半张的檀口内呼吸渐重。
三日前。
她那位素来注重贤名的嫡母,以她即将及笄为由,带她出府上香。
可马车绕着玉京皇城兜兜转转小半日,姜令檀也没见着那所谓上香的寺庙究竟藏在何处。
等后来,她饮下一旁刘妈妈递上前的润喉清茶,再次醒来,她已经被人蒙了双眼,束缚在床榻上挣扎不得。
如同梦里的情形一般,那神秘人头戴獠牙鬼面,惊怖骇人,冰冷如蛇骨般指尖,抚过她脆弱的细颈,只要稍稍用力……
姜令檀本以为自己会死,可最终那个暴虐如魔的男人,只是残忍咬破她细白的肌肤,饮了她的鲜血。
至于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姜令檀全然没了任何印象。
冬夏见她神色不对,赶忙止住了声音。
至于那日出门上香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毕竟姜令檀被大夫人身旁伺候的婆子抱回瑶镜台时,刘妈妈只说姑娘在寺庙中受惊昏迷,屋中点些安神香便可。
但夜里她和常妈妈伺候昏迷不醒的姜令檀擦身换衣,才发现她本该雪白无瑕的背脊
上是整片青紫不一的指印,最为触目惊心是锁骨往下三寸,那般私密的地方竟有个鲜血淋漓的咬痕。
那一刻,冬夏双腿一软,颓然跌在地上。
她掌心抖得厉害,惊恐抬头望向同样面如死灰的常妈妈。
闺阁里的姑娘,如果在婚前失了清白,绞断头发送入家庙都已经算是最轻的惩罚,若是遇上规矩森严的世家大族,就算私下偷偷处死也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冬夏要刻意支开想要上前伺候的丫鬟春杏。
自家姑娘许是失了清白这事,她和常妈妈两人瞒得死死的,就连大夫人那边也不敢露出半分试探的心思。
想到此,冬夏手脚冰冷,只觉这暑气躁人的三伏天竟叫她如坠冰窟。
“姑娘,奴婢……”冬夏嗓音透着哭腔,她想问什么,声音却像是被堵住一般,泪珠子争先恐后往外涌。
这时候,屋外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
姜令檀朝冬夏使了个眼色,冬夏连忙起身,擦净脸上泪痕。
刘妈妈人还没进屋,声音倒是先从外头传来。
“大夫人听闻姑娘醒了,这不连晚膳都未用,就一叠声吩咐老奴过来看看姑娘可是退了高热。”
“方才院子里头常妈妈说姑娘病得严重,老奴这会子瞧着,姑娘除了气色差些,倒也尚可。”
随着刘妈妈有些尖锐的声音逼近,不多时垂在地上的帐幔就被一只肥胖大手从外头掀起。
姜令檀靠在床榻上,身后垫着厚厚的大迎枕子,纤长眼睫更衬得她一双水灵灵的黑瞳,像会说话似的讨人喜爱。
她闻言,朝刘妈妈软软的笑了下,伸手在空气中慢慢比划了几下。
烛光下,只见她指尖莹白如玉,那张脸更是生得绝美无瑕。
只可惜……
刘妈妈心底暗暗叹了声晦气,生得再貌美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生了场怪病,患了连话都说不出的失语症。
“既然姑娘瞧着已大好了,老奴也不打扰姑娘休息,就长话短说。”
刘妈妈搓了搓胖乎乎的掌心,侧身指着一旁小丫鬟手中托着的那些贵重礼盒朝姜令檀道:“这些都是大夫人吩咐,特意赏下来给姑娘补身子用的药材,府里头也就十一姑娘你有这独一份的宠爱。”
她面上虽笑吟吟的,可落在姜令檀身上的目光带着些难以察觉的胁迫之色。
来之前,刘妈妈不是没有设想过姜令檀醒来后的种种反应,唯独没料到的是,她竟会这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