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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帐(261)

车帘由内朝外挑起一角,虽影影绰绰瞧不清里边的光景,可太子冷厉的侧颜, 华丽袖摆垂下,怀中单手抱着一个睡得正熟的人儿,不是姜令檀又能是谁。

“殿下,吾妻莽撞。”应淮序跳下马背,朝里面的人单膝跪下。

陆听澜这时候也回过神,赶紧下马行礼:“太子殿下。”

谢珩并不计较这些,他只是微微颔首道:“无妨。”

队伍中没人敢高声喧哗,夫妻两人一左一右跟在马车后方, 只是陆听澜紧皱的眉头从知道太子来了雍州后,就没有松开过。

明明这一路上,每隔三十里路就会有信鸽往雍州兵营传递消息, 此次西靖大军压境,朝中明明派的是三皇子谢清野,怎么太子也一同跟随。

毕竟天子病重,太子一直是在宫中侍疾。

“殿下怎么来了?”陆听澜瞥向谢清野。

谢清野露出一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你问本皇子,本皇子去问谁?”

“我大哥要去哪,连我父皇都拦不住,你还指望我给你们通风报信?”

应淮序冷冷讽刺:“你背地里偷偷摸摸做的事少吗?”

谢清野刚想开口呛两声,打头马车车帘已经被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撩开,都不用那只手的主人多说一个字,三个人顿时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点儿。

“我就说小声些,小声些……”谢清野以口型示意道。

应淮序朝谢清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让他闭嘴。

陆听澜看着应淮序的反应,她扯着缰绳的手慢慢收紧,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量问:“太子殿下要来雍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应淮序深深看着陆听澜,他并未否认:“嗯。”

陆听澜气得咬牙:“那你该死。”

应淮序冷笑:“你哪一日不想我死?”

太子车驾并未入军营,而是直接去了别院的方向。

而陆听澜和应淮序因着都有军务在身,迎太子入城后,也不敢过多耽搁急急离开。

姜令檀这一觉直接睡到天色暗沉,她才慢慢转醒。

迷迷糊糊中,吉喜给她喂了些蜜水,又用温热帕子擦了脸,她才彻底清醒。

“什么时辰了?”姜令檀这一觉睡得久,一时间看着屋中过于熟悉的摆设,竟分不清身处何处。

吉喜换了新的帕子递给姜令檀:“正值酉时。”

“酉时?”姜令檀顿时大惊,格外懊恼,“我明明想着睡半个时辰的,怎么足足睡了大半日。”

吉喜当然不敢说,太子殿下给她喂的茶水中兑了安神的药剂:“姑娘可要先用晚膳?”

姜令檀揉了揉肚子,问道:“华安郡主可曾有来寻我?”

吉喜点头:“太子车架入城时郡主和侯爷一同来的。”

“她可安好?”

吉喜扶姜令檀起身,笑着道:“奴婢瞧着郡主精神极好,只是雍州夏日风沙大,郡主穿的是男子的装束。”

听得陆听澜安好,姜令檀也暗暗松了口气。

在玉京赏花宴那次,谢含烟小产的消息外泄后,陆听澜和应淮序匆匆离京,分别时她们只来得及相互换了书信,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眼下安好,便好。

姜令檀声音多了几分松快:“常妈妈和冬夏可知我了雍州?”

吉喜连忙道:“已经派人去说了,只是眼下天色已晚,方才姑娘又睡得沉,奴婢便自作主张同常妈妈和冬夏说了,明天清晨再来同姑娘请安。”

姜令檀自然不会责备吉喜:“也行,不急这一时。”

晚膳由小丫鬟端来,都是简单清淡的食物,不过姜令檀今日胃口并不算好,她用了小半碗的青菜鱼片粥和几样食蔬,朝吉喜摇头:“我吃不下了。”

吉喜刚要劝两声,谢珩已经从外边进来。

天气热,屋子四下的窗子都开着,外头的廊下放着冰盆。

“怎么不多吃些?”谢珩走近,身上带着一股暑意。

姜令檀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细腰盈盈,烛光混了月色,眉目柔和得像是一汪清泉:“殿下。”

她起身,刚要行礼,谢珩自然伸手扶她坐了回去,随着这些看似难以察觉的小动作,两人离得更近了。

他明显是洗漱过,却难掩男子身体高大和蓬发的热意。

吉喜带着丫鬟不知何时退到了外间。

姜令檀就被他这样直直的目光看着,鬼使神差又夹了一颗虾仁水晶饺送入口中。

谢珩被她的模样给逗笑了,俯下身,伸手点了点她撑得鼓鼓的脸颊:“莫慌,孤又不同你抢。”

他指尖的凉的,含笑的语调,显然是心情极好。

“殿下可有用膳?”姜令檀问。

谢珩随意在她身旁坐下,从她手上拿过筷子,同样夹了颗饺子:“不曾。”

“京墨和伯仁伺候得不尽心,孤只得来善善屋中,蹭一口吃食。”

姜令檀明显不信他的话:“这天底下饿着谁,也不敢饿着殿下您。”

谢珩笑而不语,就这样坐在她身旁,静静吃了晚膳。他明显是时间仓促的,也才半炷香的时辰,伯仁已经等候在外边。

姜令檀看着他眼底的血丝,明明两人都在一块儿,她竟是没有印象他何时有休息过,每每她从梦魇中醒来,他不是在看折子就是在观摩舆图。

“殿下……”姜令檀望着他,欲言又止。

“嗯?”谢珩挑眉,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姜令檀张了张嘴,垂眸小声叮嘱,“殿下再忙碌,但也要记得休息。”

她极少同他说这样柔软贴心的话,他一时坐着没动,许久才笑着道:“我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