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娇帐(47)

谢珩修长冷白的指节轻轻叩在窗沿,落在烛光下的侧脸线条,俊逸清隽,他好似在笑,眼底却寒似冬冰。

这些年,他孑然一身算无遗策,还从未有过败绩。

……

夜里安静。

姜令檀回到暂住的小院时,已近子时。

吉喜远远看到她回来,赶忙小跑着上前,有些心虚地迎了上去:“姑娘。”

她声音带着几分慌乱,眼眶红红的。

姜令檀倒是没有生吉喜的气,殿下是金尊玉贵的郎君,吉喜退远,也只是作为下人的本分。

而且当时事出突然,若是吉喜在场,恐怕更为尴尬。

姜令檀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吉喜的眉心,这事算是作罢,她弯眸一笑,缓缓摇头指尖比划道:“没怪你。”

吉喜这才松了一大口气,不知又想到什么,小脸忽地一白,磕磕绊绊道:“姑娘,荷池周围种的那些月下香,奴婢并不知含有微毒。”

“请姑娘恕罪。”

月下香毒性不重,种在池子周围是极好的防蚊植物,只要不特意去闻,或是身上染了浓香,一般不会有特别严重的影响。

姜令檀听完吉喜的解释,点了点头后,没放在心上。

她此时有些走神,因为吉喜提到“月下香”,她忽然想到之前同太子殿下去书房,要问的可是宫中联姻一事,结果一连串的意外,她倒把这个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清晨,姜令檀还在睡,她是被院子里一阵咋咋呼呼的乱叫声给闹醒的。

她睁眼,发现自己一觉睡得极沉,竟然已过了巳时三刻,再耽搁下去,别说是用早膳了,估计午膳都要迟了。

就算在长宁侯府,太夫人礼佛茹素不用请安的时候,她也从未这样荒唐赖床的时候。

“怎么不叫醒我?”姜令檀扯着吉喜的衣袖,瞪她。

吉喜忙说:“姑娘。”

“外头廊庑下挂了一只红领绿鹦鹉,是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给姑娘解闷用的。”

“说从蜀地梁州,千里迢迢过来的新奇玩意。”

“姑娘瞧了一定会喜欢。”

姜令檀伸手揉了揉眉心,外头的声音乱糟糟的一片,不像是鸟叫,更像是丫鬟婆子没有规矩,在碎嘴大声聊天。

等她换好衣裳坐在桌旁用膳时,吉喜笑眯眯拎着鸟笼进来。

“姑娘你看,这鸟能言善道。”

“模样还比之前奴婢有幸一见的,三殿下那只会说话的宝贝八哥漂亮多了。”

“不过这鹦鹉幸好是藏在咱们东阁,而不是放在东宫里,不然依着三殿下的性子,估计闻着味儿就来抢了。”

姜令檀抬眸,看向吉喜手里提着的金丝鸟笼。

里面关着一只蓝色长尾,喙部艳红,头羽是竹青绿色,颈部半包着一圈玄黑短羽,后颈渐淡成了粉色,是一只油光水亮胖乎乎的大鸟。

“姑娘好。”

“姑娘好。”

那鹦鹉一看见姜令檀,立刻鸟躯一震,一个劲地朝她点头问好。

姜令檀瞪大了眼眸看着鹦鹉,又转头望向吉喜,指尖比了比:“这玩意?”

“它真的会说话?”

吉喜用力点头:“是啊。”

“方才伯仁大人亲自把鹦鹉送来时,奴婢也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

“太子殿下说了,姑娘觉得有趣就留下,若是不喜欢,明儿就让人送回去。”

吉喜话音刚落,鹦鹉就立刻在金丝鸟笼里一阵乱飞,哇哇乱叫:“不回去、不回去。”

“姑娘好。”

“姑娘貌美。”

“吉喜是个坏丫头。”

鹦鹉叫着,还不忘扑腾想要去啄吉喜的手,吉喜吓得手忙脚乱,把那笼子远远放到了窗台上。

姜令檀抿了下唇,眼底亮晶晶的,瞧着应该很是喜欢的,她指尖比划朝吉喜点头。

吉喜见她收下,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而笑眯眯上前伺候用膳。

昨夜下过雨,所以白日就不算热。

姜令檀早上睡迟了,就连着午膳一起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多了一只聒噪的红领绿鹦鹉的原因,姜令檀比平时多吃了半块点心。

吉喜心里默默记下,然后垂眸从攒盒里装了些花生瓜子递给姜令檀:“姑娘可以随意喂它吃一些。”

“平日挂在廊下,会有小丫鬟照顾。”

“姑娘只管心情好了用来解闷。”

傍晚的阳光透过重重树影,落在廊庑周围的檐下。

姜令檀掌心握了一把瓜子,时不时剥一颗喂进那只红领绿鹦鹉嘴里。

她发现这鸟看似乖巧上道,实际上满身糊了心眼子。

但凡要哄它说话,非得说一句话吃一粒瓜子,若是没了耐心去喂,他就开始胡说八道,吵个不停。

吉喜在一旁看不下去,正准备伸手把金丝鸟笼提走。

鹦鹉尖叫一声:“坏丫头。”

然后就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狂扇翅膀。

姜令檀在一旁看得一阵无语,觉得自己用膳时,定是鬼迷心窍,才点头留下这个八百个心眼的东西。

她并未发现小院垂花门外,年轻的储君一袭银霜色长袍,狭长凤眸深邃,俊逸的眉眼透着几分笑痕。

而她踮着脚尖,拿掌心里的瓜子仁逗弄鹦鹉的模样,落在男人眼中。

脖颈纤长雪白,身上缠枝海棠花纹的石榴红衣裙,映着残阳余晖,光线落在她细腻的侧脸肌肤上,眸底绚丽明亮。

笑起时,是那种让人想要深藏、想要图谋不轨的楚楚动人。

“太子殿下。”吉喜行礼退远。

周遭一众伺候的下人,当即退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