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照冷静地滑过照片,看见一个地址。
下面有一行文字:“下午五点,想知道真相就来这里亲眼看。”
发件人:简青铮。
……简青铮?
谈照迟疑了下,决定不理会,按原计划先去公司,晚上回家再跟温明惟沟通。
为了给温明惟惊喜,他说的是“要加班,很晚才能回”。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像心里梗了根刺,不拔除它总是作乱。
谈照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忍住,决定亲自去那个地方看看有什么名堂,让自己安心。
没想到,他还没下车,就看见了温明惟的车。
既然温明惟在里面,他更没有不能进的理由。
谈照毫不犹豫地停车进门,穿过庭院,走到客厅——直到这一刻,他也没往坏处想,他是相信温明惟的。
以至于,当他看见温明惟被那个男人压在门上亲吻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恼怒,竟然有人敢对温明惟动手动脚,顾旌在干嘛?死了吗!
——顾旌不仅活着,还想拦住他。
谈照一脚踹开对方,情急之下想不到太多因果逻辑,本能地闯进客厅,然后他看清了,温明惟是自愿的。
甚至半闭眼睛,在那男人的臂弯里期待对方的吻落下来,神色恍如他们以前每一次接吻,饱含沉醉。
最荒诞的噩梦也不过如此,谈照气急想问:“你在干什么?难道不知道我会生气?”
可温明惟一点惊慌也无,略茫然地转头看他,仿佛沉浸在某种极致快感里突然被他打断,他才是不请自来,犯错的那个。
“温明惟!”
谈照攥紧拳头,手在发抖,冲到近前一把拉开那两人。
温明惟被拽得猛一踉跄,另一个——谈照抓到胳膊才发现触感是硬的,不像活人。
谈照愣了下,心里一团乱麻,别的暂且不说,他需要解释。
“说话。”他粗暴地把温明惟拉到面前,“怎么回事?”
对方一如既往波澜不惊,从长发下缓缓抬头看他一眼,脸上还有被别的男人吻过的痕迹。尽管外形上几近于无,却那么深刻刺眼,无法忽视。
“告诉他吧,明惟。”
那个长得像他,叫简青铮的“人”突然开口:“告诉谈照,他只是一个替身,其实你心里爱的是我。”
“‘替身’?”谈照猛然转头,没听懂。
但先于理智的惊慌密密麻麻爬上心头,一时压过了愤怒。
温明惟偏偏不解释,面对两张相似的脸,一个愤怒委屈失措,另一个胸有成竹,等他下判决。
他被夹在中间,两股力量拉扯他的身体。
他似乎不应该动,无论偏向哪边都惹另一个伤心。
谈照厌恶至极,连他一秒的犹豫也承受不了。可温明惟甚至没怎么犹豫就挣开谈照,走向“简青铮”。
然后,可能是想继续刚才那个没完成的吻,他主动搂住“简青铮”的腰,把手从对方的衬衫下摆伸进去,亲密地抱住后背。
谈照瞬间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不等他发作,“简青铮”欣喜的瞳孔骤然放大,发出一声痛苦呻吟——
一把刀割破它脊背皮肤,残忍地挑出几根电线。
那是温明惟袖里藏的刀,直插进仿生人的身体核心,最脆弱部位。
火花燎上刀尖,电流声滋滋作响。
仿生人被激活警报系统——不出意外每个都有,以防仿生人遇害,主人不知情。但这个仿生人的警报没响声,一双沉默的眼睛冒出蓝光,眼泪下雨般汹涌地流。
“明惟……”
像简青铮本人,伤心地控诉:“你好狠心。”
可它竟然还不躲。
直到又一刀无情地刺进身体,载满芯片的核心组织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温明惟扶住仿生人“濒死”的躯体,暗暗发抖的手无人察觉,腔调冷漠至极:“还不露面吗?”
他对它背后的主人说:“你在看着吧?做这么高规格的仿生人耗费你多少心血?就为了送给我捅一刀?藏头露尾,无能鼠辈。”
“……”
仿生人几欲倾倒的身体突然站直,回光返照般:“温、明、惟。”
它换了一套声音,不再是简青铮,是记忆里另一个遥远的故人:“你也配叫我鼠辈?你这个冒牌货!贱人!”
“……果然是你。”
“哈?果然是我?你又装什么运筹帷幄无所不知,见我活过来吓坏了吧?我亲爱的弟弟!”
温明惟面无表情,眼睁睁看着仿生人被温明哲“鬼上身”,顶着一张温润柔和的脸,却气质大变,怪笑一声道:“仿生人是赝品,谈照是替身,你是冒牌货——你们仨天生一对!哦不,一点五对!哈哈哈……”
它摇摇晃晃,嘲弄地围着温明惟转圈,没走两步就被温明惟一把扯住脖子,刀刃插进嘴里切断喉咙——当年杀温明哲就这么利落。
可惜温明哲竟然没死。
温明惟暂时无法回忆这人是怎么被救走的,当年简青铮同一天出事,他悲痛欲绝难以分心,被人钻了空子也不是没可能。
“顾旌!”温明惟不耐道,“把它处理一下,带回去检查。”
说完一回头,突然对上谈照冰冷的眼。
刚才总共不过五分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谈照被他晾在一边,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抚,把愤怒委屈失措都晾干了,只剩一腔沉默。
“我们回家再说。”
温明惟拉他的手,谈照一把挥开,但没拒绝和他一起回家。顾旌单独开车处理仿生人,他们开另一辆,从上车开始一路死寂,好像不用再说什么,彼此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