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仙君追妻火葬场了(212)
她挑的院子名为“静幽”, 如其名字这般,它隐于西厢院南侧的一片竹林之中, 与别的院落相距甚远。
静幽阁的庭院里有颗古树, 亭亭如盖。
阳光穿过叶隙,透过那扇半开的窗,在屋内洒下一片碎金。
窗前, 清染与文昀相对而坐,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中间的案几上。
桌案上的茶盏尚有余温,氤氲水汽袅袅上浮。
文昀低垂着头,如雾般的水汽遮去了他眼中的情绪。
清染抬眸瞥了一眼, 蹙起的柳眉却拢得更紧了,她抿抿唇,沉默的视线缓缓落在男子那双轻搭于桌案的手上。
宽大的袖袍微微挽起,有些许褶皱, 松松垮垮搭在手臂上,露出一截手腕来。
那手腕消瘦得几乎能看到骨节的轮廓,皮肤苍白如纸,即便在暖阳之下也泛着病态的冷光。
袖口旁露出一道疤痕,像是被锋利的爪牙撕裂,伤口早已愈合,未消的疤痕却蜿蜒如蛇,一端横亘在手腕上,另一端深藏于袖中,不知蔓延到何处。
文昀被她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然,缓缓收回手,想将那截伤疤遮掩到袖中。
“把手给我。”
清染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
文昀脸色一青,藏手的动作却快上了几分。
见他这般心虚,清染一下便笃定了。
遍布五脏六腑的疼痛定来自于文昀!
可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清染不再与他多费口舌,直接站起身来,俯身向桌案对侧倾去,一把按住那只企图躲藏的手。
文昀抬起双眸来看她。
少女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中竟淌着久违的关切与担忧。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仿若重回到百年之前。
“阿染。”
他忍不住轻声唤她。
可清染就跟没听见似的,拽着他的手臂猛地一扯,力道颇大,不容他有分毫抗拒。
她将他的手臂按在案几上,微凉的指尖搭落于脉门。
文昀被着腕间的凉意激得一激灵,下意识就要将手抽回。
他不想让她知道。
可转念一想,他们由同心镯相连,早已生死与共。
他脱着这副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身子,总归是连累她的。
她早晚要知道。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不如老实交代,还能在她心里博个好印象。
哪知,文昀还是慢了清染一步。
待他整理完思绪,没等开口就便听到她冷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再动一下,信不信我把你手折断!”
文昀:“……”
他不敢再动,老老实实,任由她摆布。
清染指尖运起一丝灵力查探。
她本以为文昀只是受了内伤,直到此刻,才不得不承认,他的灵力已成呈油尽灯枯之像。
怎么会这样?
一股无力之感陡然升起。
他不是唯一的上古九尾灵狐么?不是名冠三界的文昀仙君么?
怎么就忽然脆得跟沾了水的纸片一般?
清染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出了错,只觉得心底止不住慌乱,就连呼出的气也带着断断续续的颤抖。
她收回手,强壮镇定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盏t抿了一口:“怎么回事?”
茶水早已凉透,顺着喉咙滑到胸口,让她原本狂跳不止的心忽然犹坠冰窖,冷得险些滞了一瞬。
文昀不知该如何回答。
学着她的样子,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冰凉的茶水下肚,倒是让他略略发懵的脑子清明了几分。
他的目光落在清染脸上,柔柔的视线中带着几分并不算严肃的审视:“那你呢,可有事瞒着我?”
他每一分失去的仙元都用在她身上。
这样的事实,文昀不想让清染知晓。
既然同心镯能从瑶宇腕间到他手上,这就足以证明了她心中是有他的。
如此,就足够了。
又何必再让她知晓陈年旧事,徒增压力呢?
倒是清染,她身上藏了这么多谜团,又是神力反噬,又恐以命斩杀魔神……
这些事是从何时开始发生的?她竟都一个人扛着。
清染坐在他对面,一下没了方才的气焰,五指紧压着茶盏边缘,张嘴便开始搪塞:“本座能有什么事?五千年前击退玉衡,一千一百年前又将其封印,所谓魔神不过是本座手下败将,能掀起什么风浪?”
文昀叹了口气,又道:“阿染,我们有同心镯连着,你方才动神力为我诊脉,我能感受到你被反噬的疼痛,玉衡说的都是真的,对么?”
清染怔了怔,一时无言。
是了,方才一着急,竟忘了同心镯。
文昀瞧了她片刻,又开口劝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虽是神女,却也是血肉之躯,会流血受伤,更会因看不清未来而惶惶不安。我知道你想扛下所有压力,想替仙族挡下一切,可是阿染,我不忍心你这般逞强,有什么难处,我们一起面对可好?”
清染抬起眼来时,正好撞进他的眸光闪闪的眼底。
她的身影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填得满满当当,闪烁在眼底的星辰仿佛皆为她而亮。
那颗坠入冰窖的心忽然回温过来,一下又一下,强烈而飞快地跳动着。
她想答应来下。
可一想到前世,又抿了抿嘴,将满腔深情都压了下去。
上了一次当总归要有些防备的。
清染从随身的乾坤袋中取出寻影灯来,放置在两人之间的桌案上。
那琉璃灯盏光芒乍现,半透明的光芒在虚空中凝成碗状,仿若要将这屋子里的一切都吸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