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山思考人生的日子(109)
“在理,在理。” 明二哥点点头,“也好,此处往东京的路,克恒再熟悉不过了,这次由他派人护送,保管出不了差错。”
“何必劳烦外人?写信叫几个家丁健仆护送便是。”
明二哥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莫说几个家丁,就算我不在役上,陪你走一遭,心里也是打鼓!克恒手下办事的石谨,我也知晓,武艺高强,为人审慎,不比家丁好用?”
这话半真半假,她想,多半陈籍同明二哥打过招呼,算了,还怕他不成。
启程之前,陈籍没再出现,派过来的石谨确实是个魁梧的好汉。身高五尺九寸,气宇轩昂,据说早年曾梦想去皇城司当亲从官,为天子守大门,但由于筛选标准为身高五尺九寸一分六厘,就是这一分六厘之差,被刷了下来,后被陈籍收拢到手下做事。
这段轶事被明二哥说给明新微听,一是想表示石谨武艺出众,可堪拱卫皇城,二是想表示陈克恒慧眼识珠,知人善任,君子大才,可为良配云云。
明新微听了,心里也琢磨出两点来。
其一,这石谨是个毫无背景的榆木脑袋。一分六厘有多少呢?你把五尺九寸一分六厘和五尺九寸的两个大汉并排放在一起,保管你看不出差别来。在人精扎堆的皇城,老实人不知变通,被这点子条条框框限制住,再常见也没有了。但这石谨的武艺又应当很是不错,不然全然可以用其他理由剔除他。
其二,陈籍很会用人。不但能捡皇城司的漏,还能专门选中这种一板一眼的老实人来护送她,她都能猜到,陈籍只须稍加提点,石谨必然奉为圭臬,不论她如何舌灿莲花,就算说破了天去,恐怕也不会任她稍离路线一步。
果然,自上路以来,这位石谨大哥就把嘴巴闭得像蚌壳一样死紧,明新微只要一打起帘子,还未开口,他便一脸惊恐地打马疾行,等她讪讪放下帘子,他才送了一口气似的又打马回还。
等到这日晚间,众人投宿邸店,明新微才找着机会,在马厩里截住了他。
第63章
故地重游 算了,天意如此,也强求不得……
石谨没让店里的店家代劳, 而是自己拿了上好的豆料喂马,又用鬃毛刷子仔细刷洗干净。
“石郎君, 亲自来喂马呀?” 明新微落落大方道。
石谨回头一见着她,就如同见着鬼一样,一眼也不敢多看,埋起头用力洗刷马匹,嘴里含糊着“嗯啊”了一声。
明新微暗骂一声,陈籍这厮,不知究竟如何败坏她的形象, 恐吓这等老实人的。
她走到近前, 拿出一块方糖送到马儿嘴边,马儿立刻弃了豆料,来吃她手里的糖。她闲聊道:“不知你同石慎甚么关系?可是兄弟不是?”
之前她听陈籍让老书吏去找一个叫石慎的, 便知晓了他手下另有一名叫石慎的亲随。
石谨答道:“不是。恩相赐名。” 一边说, 一边默默横着往马尾挪步, 逐渐挪到了对面,把马屁股当做一面盾牌, 横在他同明新微之间,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明新微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竟然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将一个大汉吓得视她如洪水猛兽?还是说陈籍给人下了什么军令状?若是差使办不好, 就要问罪革职云云, 想到此处, 她叹一口气, 罢了,何必为难一个依令行事的老实人,要想去若元寺, 她再想别的办法吧。
她闲话两句,便放过石谨,自回房内,叫来店内一个茶酒博士,点了几碟宵食,问道:“你可知东京西路的元若寺怎么走?”
“元若寺?” 茶酒博士一脸困惑,思索片刻,摇摇头,“这却没听过。”
明新微原本还怕这元若寺或有重名,先限定在东京西路里头找起,不想竟然这么没名气,忙又追问道:“那倘若不拘东京西路里,你可知道哪里有吗?”
茶酒博士挠挠头:“要说
出了这济州地界儿,我也不太熟。“ 他察言观色,知道有买卖上门,眼珠子一转,“不如,我替小娘子打听打听,邸店里的行脚商人见多识广,想来或许知道。”
明新微便递了通宝过去,又写了“元若寺”和“了凡禅师”几个字,嘱咐道:“若得了信,只管私下来回我,我还有酬谢。”
茶酒博士满口“省的、省的,小娘子放心”,便捧着藤纸和通宝走了。
第二日启程时,也不见那茶酒博士前来回话,明新微不好声张,只得先走了。随后几日,午食夜宿,她都找机会打听,却总不得信。有时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这寺庙不叫元若寺,而叫元宝寺或者金宝寺,不然怎么没一人听过?
就这样走走停停,不日便到了兰考县。暑天白日长,路上也无涝水拦路,行路至此,快则一日,慢则两日,便可抵达东京。
她想,算了,天意如此,也强求不得,等到了东京,自去道观里寻了祖母,想法子进宫去,等圆了庞先生的心愿,再同陈籍退了婚,自此一番遭遇,也可算有惊无险,尘埃落定。
虽然如此想着,晚上睡去后总迷迷糊糊梦到过去一年的往事,零零碎碎记不真切,半夜惊醒,一摸枕箧,发现自己竟然在梦中流泪。
她在床上睁眼躺了一会儿,不能理解梦里的自己为何要哭,而且是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夜里,真是好生奇怪。
第二日上路,明新微便有些精神不济,正敞开帘子透气,忽然发觉路上景致有些眼熟,心中一动,叫道:“石郎君!”
石谨这次跑得不够快,也或许是见明新微一路消停,打消了戒心,总之他老老实实在车边回话:“小娘子有何吩咐?”